第60章 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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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予的母亲夏女士年轻时经常饰演美艳动人的角色,如今人到中年,保养得宜,风韵犹存,说是他姐姐也会有人信。
夏女士是北京人,出生在一个文艺世家,父母都是京剧演员。
莫愁予的姥姥姥爷在他出生前就已经过世,夏女士就是在父母双双离世的那一年,受莫爸多加照顾,逐渐生出的感情,和他喜结连理。
莫爸的年纪比夏女士大整整一轮,事业心重,结婚前就是因为一心扑在电影拍摄,三十多岁都还只有过一个前女友,用夏女士的话说,就是他这份对导演事业的狂爱,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爱她也会一心一意地爱一辈子。
知名导演,身边小妖精围绕,伺机妄想上位的比比皆是,结婚后夏女士才逐渐认识到,单凭信任无法保障婚姻长久,她家老莫不招人,架不住人招他呀,太过信任,只会留给别人可趁之机。
今年47岁,容貌身材却像27岁的夏女士,拉着唐果的手,惭愧地说:“守住了丈夫,却把儿子心伤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我,孩子还是得自己带,母爱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是无法替代的。”
第一次见未来婆婆就被谈及带小孩,唐果想起上午在酒店房间,妈妈也无所忌讳,和她谈避孕……
天……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夏女士还正想着,姑娘可真羞□□脸红,冷不防听见儿子护短:“不愿意帮忙带就直说,不用找理由。”
“看见没有?”夏女士一点不生气,拍拍唐果软软嫩嫩的手,“孩子不从小管教,长大了就爱抬杠。”
唐果红着脸转头,看到他表情似乎很不爽,忍不住笑:“看见了。”
她一笑,莫愁予反倒神色渐平,视线移至一边,唇角轻勾。
夏女士望在眼里,看唐果的眼神越加亲善,当真就和自己亲女儿一样,越看越喜欢。
“阿姨悄悄和你说个事儿。”夏女士轻声轻语凑到她耳边,“他爸在国外本来赶不回来,他长这么大只开口求过这一次,他爸心软了,拍胸脯保证,一定订最早的航班飞回来和亲家见面。”
唐果确定以及肯定,声音很小,他听不清。
他在背后做的努力,她都不知道。
“再和你说个秘密,他肯定没告诉你。”夏女士无视儿子深静的目光,“十年前,你喜欢过谢旻,对不对?”
唐果:“……”
没有喜欢过他,只是欣赏和支持而已啊。
显然夏女士并不需要她回答,紧接着说:“说起来,谢旻和小予也算是远房表亲,他姑父姓谢,谢旻是他姑父弟弟的儿子,按辈分,小予该管人家叫哥。”
“……”居然是亲戚?!
“他报名参加比赛,谢旻给他打过电话,问他,不是说我闲得无聊么,怎么你也无聊了?小予特傲地说,只准你勾.引无知少女,不准我也露个脸,博个存在感?”
“……”说谁无知少女呢,你才无知!
说到这儿,夏女士自己都乐了,明显察觉,儿子谛视她的眼神微微转凉。
“谢旻那孩子把这事儿告诉了他姑妈家的表哥谢宇,谢宇嘴巴大,跟他爸妈,跟他姥姥,也就是小予他奶奶,都当笑话说了一遍,他奶奶没太在意帮小予保守秘密,把小予是为了你才参加比赛的事儿告诉了谢宇,这下好了,话又传回了谢旻耳朵里。”
“到现在俩人都还别扭着,媒体传他们不和,其实哪里是什么不和,就是一个老爱拿这件事逗乐,另一个烦了,不爱搭理人家。”
唐果完全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才能充分表达此刻的心情。
怪不得,怪不得上海那次,谢旻会无缘无故对她笑,谢宇都说认识她,谢旻可能……也见过她照片?
!!!!!!
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也发现一个现象,他家里人好像都挺爱故意逗他,他妈妈当他面和她咬耳朵,是在反击他刚刚的不给面子?
呃……四周气压好低。
她扭头看他。
唔,果然,在释放冷气呢。
“干嘛皱着眉头看我,又没在说你,我和果果说点悄悄话,碍你事了?”夏女士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看着儿子。
唐果手腕被握住,一道力量把她突然拉起身。
“走了,回家。”
诶?唐果被他拉着往外走,只能回头挥手:“阿姨再见,我们先走了。”
“再见果果。”夏女士起身,立在原地,言笑自若,非但不生气,反而对成功惹毛儿子的行为感到很愉快,“他爸爸明天就到家了,见面时间由你父母定,我们一切配合。”
“好的……”被拉出门之际,唐果只来得及留下两个拔高嗓门的字音。
真是的,一整天,从上午到下午,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比她聪明能耐就了不起哦?
……好吧,是挺了不起。
唐果内牛满面,她发现,她居然发不出脾气,那些由他引发的小情绪,统统在与他独处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最令她感到神奇的是,心情意外变得很平静,就像刚洗过热水澡,一门心思只想爬到床上好好睡一觉。
起起伏伏,这一天心太累了。
她默默做决定,回到家就洗澡,然后睡觉,天黑后在熊的身体里接着睡。
可能是她太过于安静,刚上车,安全带都还没系,就被他手搭副驾驶椅背,近距离端详:“她和你说了我什么?”
“她?她谁呀?”茫然无辜脸。
就不告诉你,急死你,急死你……
黑漆漆的眼睛眯起,感觉像是在判断她装傻的意图,倏尔,笑了一下。
“我妈。”他竟然意外配合。
配合就配合吧,她继续充愣,好奇宝宝脸:“噢噢,你不会真以为在说你吧?”
傻兔子眨巴着眼,难得眼底不慌乱。
看来,今天的确把她惹恼了。
莫愁予自我反省,确实很多事顾及一头,就会无法顾及她这一头,害她薄脸皮红了一次又一次。
母亲究竟说了什么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哄她排解宣泄。
他勾勾食指:“过来。”
“干嘛?”唐果疑惑不解。
“我也有悄悄话和你说,过来点。”左手继续勾了勾。
“车里又没有别人……”嘀咕归嘀咕,还是稍作移动,头侧过去,“什么悄悄——”
凑到他跟前的右耳耳垂被他咬住,话音戛然而止。
咬合力很轻,一点都不疼,但,他故意用牙齿研磨,左一下,右一下,包括从口腔里流动的热气在内,都是湿润的。
唐果简直……
我们来打一架好吗,我真的好想打你!
耳朵上的重力一松开,她立刻伸手捂住。
蹭——
后退,背抵车门。
眼前人无声勾起一边嘴角:“还装傻么?”
“………………”
头皮都在炸,手心包裹下,耳朵那里的触感还带着一点湿濡,被咬过后的微微麻意也尚且未退。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连喊三遍,语速极快,侧转身,扭头面向窗外,“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拿后脑勺对着你。”
发泄了,可这种发泄形式,是真的令莫愁予哭笑不得。
他看着那个头发黑黑密密的后脑勺,扬手摸了摸:“对方觉得你的后脑勺挺好看。”
说完,也没在好看的后脑勺上多停留,手收回,启动车,上路。
拥有好看后脑勺的人,一路……双耳飘红。
两家人见面定在周二中午,刚巧是个黄道吉日,唐奶奶翻着老黄历选定的时间。
周一整个白天,唐果都陪妈妈把时间全部消耗在商场和美容院,晚上,则找借口逃脱。
虽然借口十分拙劣,但他们也只当热恋中人离不开对方,无奈地教育她两句也就放人了。
唐果真心觉得,冤枉倒是其次,主要是太便宜他了啊,什么好处都被他占尽,自己表现得就像个在爱情里弥足深陷的粘人精,爸妈看她的眼神……唔,一言难尽。
周二上午,唐果一大早赶到酒店,陪妈妈去做发型。
唐妈对这次见面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尤其在问过唐果,夏女士是否如电视上那般年轻后,恨不得立即减龄十岁,怕在人家面前自惭形秽。
莫爸委托助理订的酒店包厢,晓如作为唐家人,在唐奶奶的强烈要求下,也坐在了饭桌上,随时向她远程汇报两对父母的谈话内容。
两家人第一次见面,目的又是直奔结婚,本质上,其实这顿饭是定亲饭。
夏女士很会说话:准备匆忙,也不太了解苏州那边的风俗,彩礼不够,聘金来凑。
夫妻二人出手阔绰,远远超过唐家人的预估范围。
唐奶奶不会使用新新软件,手机只要能通话就足够,至今都在用老人机。
在微信上替她发言的人是晓如妈,听晓如说出一个数字,那边许久许久都没出声。
而那个数字,还只是来自父母的心意,晓如都还没说,桌上还有一份资产转让协议书,包括莫愁予名下所有的银行存款、股票、债券、房产、公司股份等,都已托人做了资产评估,得到评估结果。
他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晓如感到意外的是,莫愁予的父母居然双双默许,甚至夏女士还一脸认同地点头称赞:我认为就该有这样的婚姻保障,让我儿子在外面的行为受到约束。
晓如震惊与唐果对视:这是亲妈?
唐果干笑:好像是……
不过最后,唐果没有在协议书上签字,唐爸唐妈也表示,心意感受到了,孩子的婚姻还是需要他们自己维持经营,受经济捆绑也未必就会美满幸福,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婚姻的质量,而不仅仅是长度。
一顿饭的工夫,两家父母都对未来亲家满意得不得了,八目相看,谁看谁都觉得对方识大体。
婚事谈得痛痛快快。
唐妈传达唐奶奶旨意,鸡年不能结婚,对唐果不好。
夏女士说:好啊,干脆就今年吧,日子由你们家奶奶定,奶奶考虑周全,定的日子肯定好。依你们看,咱们是在国外举办婚礼,还是在国内?你们两个孩子有没有属意的地方,巴厘岛?大溪地?伦敦?巴黎?
唐果早在两个妈一言一语拍案下决定之初,就傻眼了。
太顺太顺,她妈妈完全被莫愁予妈妈人格魅力所征服。
唯一不顺的大概就是——
随后,网上有人曝出了两张莫愁予父母出现在她爸妈下榻酒店的照片,并疑指,是去见女朋友父母。
照片偷拍的范围,是酒店旋转门。莫愁予父母戴着墨镜,正一前一后走出。
粉丝纯粹当造谣。
网友a:公公婆婆见我爸妈我咋不知道[微笑]
网友b:谢谢关心予宝的终身大事,但他至今单身,并没有女朋友[摊手]
网友c:拍到从酒店出来就是去见女朋友父母啦,莫愁予又不在,你脑袋有坑呀我的亲,联想力太丰富啦,实锤呢实锤呢我就问你有没有实锤???
……
唐果登录微博的频率一周能有两次就已经很不错,加上这两天父母在北京,事情一出接一出,心思都被搅得乱麻麻,就算玩手机也只想玩玩消消乐放松放松精神,其他软件一律没碰过。
第二天,她和爸妈乘坐经济舱,莫愁予一个人坐商务舱,分开搭乘航班,到的上海。
出机场也是分开走的,她爸车停在徐泾东地铁站旁边的停车场五天了,他们先乘地铁过去上的车,才又折回机场去接他,预备从机场开车回苏州。
结果,防不胜防,又被偷拍到照片。
两张动图,一张他拉开车门,一张他坐进车内准备关门,她坐在里侧的阴影里,衣服帽子兜住脸,能看到一丢丢女性轮廓。
还是那个专门跟踪男女明星的知名娱记爆的料,他和他所在的工作室微博都已放话:一定拍到证据给你们看。
时隔一天,又有一组照片曝出:莫愁予陪同一位老太太,和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孩,走出寒山寺。
依旧没拍到正脸,女孩同莫愁予一样,戴着口罩和帽子,防范意识很强,低头走路,连眼睛都看不见。
老太太则只有一个歪头的侧面,也看不到脸。
每回放出的照片都是在捕风捉影,一来二去,网友也烦了,尤其是莫愁予的粉丝,个个都气到不行。
一没牵手,二没拥抱,三没接吻,凭什么咬定那是予宝的女朋友。
再说,就算是女朋友又怎样。
铁杆雨伞们纷纷呼吁,多关注莫愁予作品,少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莫愁予工作室未针对此事发表任何回应。
一周后,该娱记及其团队宣布重磅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挖到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爱豆,明天爆!!!
配图是一张《樱桃小丸子》的截图,画面中只有一个微笑的花轮同学,下方两行显而易见的字幕,来自画外音:喂,花轮同学,请问你对于桃子的真情表达……
这句未完的话,貌似隐有深意?
网友a:如果又是予宝,我就给你寄刀片!
网友b:只要不是储豆豆,你随意[doge]
网友c: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是挖到了,而不是拍到了吗?!!!
网友d:卧槽还揪着莫愁予不放呢,和花轮小丸子有什么关系,配图差评!
……
网上有人在搞事情,然而这些唐果一概不知。
手机在回苏州的第一天就丢了,没有手机,等于和外界失去联系,她也拾不起闲情用家里的电脑上网,奶奶想见孙女婿,回家第一天晚上就面临家庭聚餐,令她焦虑的事情太多,每件都很棘手。
怕带只超大个的玩具熊回来,又会被妈妈教育心理不成熟,熊孤孤单单丢在北京,这也就意味,待在苏州的几日,她每晚都要独守空房。
这都还好,睡一觉就过去了,要命的是,领莫愁予见亲人的第一顿饭,总不能自己缺席吧?
幸好临近初夏,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晚。
她先去吃两口,领他把家里长辈都认个脸熟,特别是奶奶,一定要把她老人家哄开心。
不喝饮料,改喝啤酒,以她那点可怜的小酒量,敬完一圈,差不多就脸色发红,浮有醉意了。这时候睡着,似乎也情有可原?
意识朦胧之际,隐约听见大伯母在笑:“还是头一次看见果果喝酒喝得这么勇猛。”
妈妈有些无语地说:“嗐,瞎逞能。”
不知道是谁,在她身上盖了件外套,四周突然安静。
两根碎发无意中咬进嘴唇,有人用指尖帮她勾出。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响起一道关怀的声音:“坐着难不难受,抱你到沙发去睡?”
她用最后的一点念力睁开一眯眯眼缝。
灯光一片茫白,他的脸看不太清,但能感觉到,是温柔的,和他低磁的嗓音一样温柔。
“嗯……”
喉咙里强挤出一个音,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醒来已是第二天,在自家卧室的床上。
爸妈晨练回来买了早餐,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吃苏州特色的生煎包。
汤汁有点甜,她还在想他会不会吃不惯,看他一眨眼解决掉两个,顾虑也就慢慢打消。
唔,连奶黄包都爱吃了,甜肉馅的包子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这样一想就甜蜜蜜地笑了,叮嘱他:“慢点吃啊,小心烫嘴。”
他看着她,抽出一张纸巾,起身,隔着餐桌的宽度,手伸长,擦她嘴角残留的汤汁:“奶奶说,明天上午领我们去寒山寺还愿。”
“还愿?”过年那次许的愿?
“嗯。”莫愁予坐下,纸巾攥在左手掌心,右手捏勺,舀了口蛋丝汤,“年初三那次。”
他微垂眼,角度问题,看不到一丝神情波澜。
“可我根本就没许愿,也要还?”她不是很想去,公众场合,可能会被认出来的。
一次性塑料勺的背面,在碗口磕了磕,闻言,手腕顿住。
“没许愿?”重复着她的话,莫愁予抬眸,眉梢微挑。
这是……意外?“对啊,我是被奶奶硬拉去的,没想过真去求姻缘。”
倒是你喔。唐果腹诽,祈愿可虔诚可虔诚了。
刚思及此,就忽然看见,他视线滑落至摆放在两人中间的那盘生煎包,不知在想什么,笑得有些……呃,该怎么形容,反正挺勾人的,勾得她一大早就心怦怦跳。
“我求了。”他说完三个字,也没动,就只是轻轻一掀眼睑,看向她,目光很深,也很平静。
我知道你求了。你往和合二仙面前一跪,不求姻缘难道求发财吗?
唐果咬了下筷子,问:“你……是求我和你的姻缘?”
声音越到后越低,还以为会张不开口,居然就这么一口气顺出来了……
“你说呢。”
他挑眉的那一下,撩得她胸口一下发烫。
低头,咕哝:“我怎么知道。”
“你想知道么?”莫愁予靠向椅背,目光闲适。
唐果:“……”
故意吊她胃口呢。
反正也能猜到,爱说不说。
筷子落到碗里咬剩下一半的生煎包,夹起送往口中,不理他。
“我求的愿望是……”他看着她津津有味吃东西,勺子漫不经心地搅了搅蛋丝汤。
嘴里含食,被他勾住,期待的眼神看过来。
乌发红唇,大眼睛小鼻子,是他最初,也是最终都爱的模样。
“你的姻缘是我。”
简简单单六个字,语气也很平常,没有一丝明显的起伏,可怎么就,怎么就让她眼睛一瞬不眨地流泪了呢……
唐奶奶打电话来询问唐果是否在生理期,知道不在后,叮嘱她还愿前的其他注意事项:“今天一天记得都要吃素,不许沾荤。”
早上才吃了肉包的唐果:“……”
“还有啊,晚上你和小莫分开睡,不许行房事。”
黄花大闺女果:“…………”
莫愁予在她房间的书柜前,看书架上摆放的相框和靠在书脊的塑封相片,有艺术照,也有毕业照,从小学到硕士,每个时期的都有,按时间顺序排列组合。
高中时期的毕业照,陈列的是一张高一文理分班时的班级合影,却不是高三毕业时的。
他拿到手上端量。
她在由前往后数的第二排,立在前排坐着的班主任身后。
他记得当时原本安排他站的位置是最后一排。坐的,直立的,站椅子的,都有了,后面是站桌子的,视野高,凸显存在感,有人喜欢,可他不喜欢,他和喜欢的人交换,挨了班主任一顿骂,因为对方太矮,他太高,站在第三排中间破坏和谐。
照片里,他们一前一后,中间隔着和他互换位置未果的男生,她在看镜头,而他,在看她。
“为什么不见高三的毕业照?”
他向她投去一眼,却发现,她刚挂断电话,表情不太对。
脸,红了。
“啊?你说什么?”
唐果还在消化奶奶的那句“不许行房事”。
和长辈之间所能触及的话题,还真是……越来越百无禁忌了……
好无奈。
“奶奶说了什么?”他难得对一件事好奇心起。
“没,没说什么。就是说,说不要吃肉。”
嗯嗯,什么肉也别吃,人也不许吃。
唐果正经严肃脸:“我们早上吃了生煎的事,明天千万别说漏嘴。”
“你觉得我会么?”
呃……你不会。
唐果泪目。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莫愁予不再为难她,举起手中的塑封相片:“高三的毕业照呢,我只看到高二分班前的这张。”
“这个啊……”唐果闪烁其词,犹犹豫豫好一会,才实话实话,“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照片拿在手里,他向她走近。
“……不喜欢那张。”
那时他们形同陌路的样子,一东一西远隔千山万水的样子,她都不喜欢。
“为什么从不和我提奶奶?”拖鞋的鞋尖挨上她的,他将她压向衣柜。
唐果后背紧贴柜门,不太能理解。
“不想我难过?”他低头,嘴唇一路下寻,找到她的,含.吮亲上。
唐果顿悟,他指的是自己奶奶。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被他手托后颈,更深地勾着舌头闯进口腔,她朦朦胧胧想起,就是那天,他和今年新蹿红的女星共同出席活动那天,马车回工作室接她,两人坐在车里,随便聊着聊着,就聊到莫奶奶,然后她才知道,奶奶过世了。
她还躲着马车视线,攥着一张纸巾,掉了一路眼泪。
两家人见面之前,她特地和爸妈打好招呼,别问他父母“家里老人身体可好”之类的寒暄话,四位老人都不在了。
翌日,陪奶奶还愿,注视那对金身雕像,唐果又止不住湿润了一次眼眶。
上次站在这里,心情复杂到极点,觉得自己要多倒霉有多倒霉,求个姻缘也能带上初恋,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倒霉蛋。
如今再回首,依然心情杂乱,但更多的是感激,兜兜转转,前面经历的那些霉运,早已全部都变得微不足道。
双膝跪在蒲团,唐果斜着眼睛,瞟向身边。
墨镜、口罩、鸭舌帽,一样不少,可仍旧能被陶染到一种感谢所愿达成的虔敬谢忱。
唐果看了眼不远处,含笑目视他们的唐奶奶,心里在猜,奶奶是不是,也想起了年初三上午的某个场景,抑或,某个瞬间。
闭眼,她心无杂念地,为自己的姻缘求一个长长久久。
傍晚,唐果和昨天一样,快速吃完小半碗米饭,洗漱进屋,锁门爬床。
风风火火,完全不用唐妈担心他们,晚上的同房问题。
一人一间,省心。
唐果躺床上,静等暮色笼罩。
不知不觉睡着了。
晚饭喝汤太多,中途忽然转醒。
不想起夜上厕所,不想……
只想能深陷在浓浓的困意里继续睡下去。
可是……
憋不住,人有三急,该解决还是要解决。
她不情不愿爬起来,借着月色,趿拉上拖鞋,驼背含胸,顶着一脸“我没睡醒”的麻木表情,开门,去卫生间。
二楼只有两间房,紧挨楼梯口,一个房门朝西,一个朝南。
朝南的那间窗户靠北,常年阴冷,只作为备用客房。
房门外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起居室,向外伸出一个阳台。
卫生间在楼梯口拐角,唐果熟门熟路从客房外经过。
房门打开,室内灯光倾泻而出,照亮昏暗的起居室。
莫愁予立在门内,唐果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衣,无知无觉走过去。
或者可以说,其实有感知,只是大脑重启慢,暂无反应。
她行尸走肉地解决完生理问题,洗手,擦干,关灯,再行尸走肉地往回走。
困死了。
再次路过客房,双眼迷蒙着,瞄了眼抱臂倚靠门框的人。
声音有气无力:“咦,你还没睡啊。”
说完,不感兴趣地扭转头,一心只想回自己房间。
静立在门边的人,手臂放下,站直,伸手握住她手腕,一拉,一扯,搂着她的腰,就把她拖进了房间。
房门关严,她被他微一用力,压上门板。
所有困意都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消散殆尽。
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眨眼,再眨眼,呼吸和心跳,都有些快。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你挡着光,我抵着门,相互凝视彼此。
世界在这几分钟内,仿佛凝固成永恒。
终于,唐果逐渐冷静,但问出的话却很傻:“……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肯定又清晰。
“真不是?”嘴角缓慢地,爬上笑容。
“真不是。”
“太好了——!”
唐果几乎是立刻跳起身,一把搂住他脖子,被他双手接住,并在她耳边低声提醒:“小点声,你爸妈已经睡了。”
嗯嗯嗯!
埋在他肩膀点头,小下巴一下下磕打在他肩胛骨。
“我太高兴了,真的,我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低声说着,一阵水意袭上眼眶。源于惊喜,源于感动。
“我知道。”他右手在她后脑勺抚了抚。
狂喜之后,不由又陷入恐慌。
“会不会只是暂时的,明天,后天,或者随便哪一天,又突然变那样?”
她踮起的脚后跟又重新踩回拖鞋,立正站好,手依旧环绕在他颈后。
“不会。”依然肯定而清晰。
“真的么?”
谁都知道未知性太大,可他愿意为她提供心灵寄托,她也下意识,愿意因为他而相信。
“真的。”
“嗯……”胆怯化为微笑。
在巨大的喜悦或悲痛面前,她和他的情感表达方式永远都是截然不同的。
平复完她的情绪,他自己的,也需要平定。
“唐果。”双手捧着她的脸,靠近。
“嗯?”
他的手温度偏高,他的气息,不容忽视地一点点逼近。
唐果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
可是,头被固定,怎么可能逃得掉……
当然,也没想过逃。
“我好像,没有在晚上吻过你。”鼻尖相蹭,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像是浸染着夜的迷离。
什么好像,本来就没有啊……想亲就亲,哪来那么多理由。
她不出声,任由他微微干燥的唇,贴上来,轻松分开她的唇。
他一开始吻得很温柔,像含咬一颗糖,舌头一会搅到这里,一会又搅到那里,耐心十足地,在这个更深人静的夜晚,细细密密地亲吻她。
约莫是在她仰脖仰累了,手臂收紧,踮脚贴近一分的时候,意味发生的转变。
呼吸都很烫,可也许她更敏感一点,他的鼻息,像淋浴间里的水蒸气,刺激着她的感官,不自觉身体酥软。
他双手来到她腰际,睡衣下摆宽松盖过裤腰,没有任何阻碍,直接就能自边缘滑入。
握着她的腰,掌心缓慢上移的过程中,衣服被带得撑起来,肌肤一寸寸裸.露。
能感觉到她狠狠收腹,两边肋骨,快速起伏。
“冷?”贴着她的唇问。
手臂紧紧搂着他,像是随时都可能站不稳跌落下去,软软贴靠在他胸膛,不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刚睡醒,里面空无一物。
肋骨之上,随重力垂落,软的不能再软,从她扑上来抱住他,就一直撩拨他的神经。
他把控住,怕弄疼她,不敢用力。
她身体在颤抖,几乎要将全部重量挂在他脖颈后。
“不冷……脱了?”他咬着她的唇,呼吸渐沉。
她反咬住他,下唇被她包裹在溽热的口腔里不放。
是在羞恼。
喉间抑制不住地,压出一声低笑。
愉悦的,满足的,半分调侃,半分情.欲,听得唐果全身越发滚烫,以为下一秒就会没出息地瘫软在他怀里。
好在……没有,没有再继续下去。
他帮她整理妥当,静静抱了她一会,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抱着。
她平复呼吸和心跳,能感觉到,他拥抱她的力度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才慢慢放松。
“真想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静默无言的气氛里,他再次拥紧她。
不懂。不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天光火石间,醍醐灌顶。
爸妈在楼下睡觉……
心一秒一秒,又加快抖动。
如果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干嘛!
疯了,根本不用怀疑,就是那点少儿不宜的事,绝对是。
怀抱分离,他手捧在她头颅两侧,脖颈弯下,嘴唇印在她额头。
“回去睡吧。”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在他手放下去之前,她突然一脑门空白地,右手抓住他腕骨,握住。
莫愁予目光落到她手上,只一眼,又返回到她明显怔愣住的脸上。
他没开口说话,她也没有。
刚刚……呃,对,就是刚刚,她在乱想什么……
像甩掉烫手山芋,她立即把手放开。
“我……我回去睡觉了。”
挡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被他拉了回来,重新跌进他怀里。
他刚劲有力的手臂搂在她背后,扣紧她,低头凝睇她极力想要躲闪的眼睛,抬手,手背贴在她涨红的脸颊。
“有话和我说?”
“没……没啊。”打死她都不会说的。
眼神沉默:“那为什么脸这么烫?”
瞪他,用力瞪他。你做过什么,还用我再用语言描述一遍吗?
逗她一下就好,逗两下该恼了。
莫愁予勾唇:“真没有话和我说?”
摇头,抿紧唇,正直严肃地摇头。
“我有话和你说。”
……嗯?
他低头,挨近她耳边:“晚安。”
“……”
唐果魂不守舍,飘回房。
她把自己扔倒在床,重重闭眼,身体像泥鳅,狂扭了好几下。
抓住他手的那一秒,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忍得……挺辛苦的?
……
……
脑子进水了才会问他这种蠢问题吧?
还好及时清醒,没犯蠢。
但是……
但是!
都是订过婚的人了,早晚的事啊,迟早会发生的。
如果……如果他想,她难道会拒绝吗?
不会的,她心底答案很明确,不会拒绝的。
天……
唐果翻身趴伏,脸埋在枕头里。
一想到这个,就像胸又被摸了一把似的,浑身都麻。
很不幸地,她就这样……失眠了。
唐奶奶翻遍老黄历,选出几个日子,和他们对日程。
因为六月开始,接下来的四个月,莫愁予都会进组拍戏,所以时间只能往后拖,国庆倒是好日子,亲戚朋友都放假,能够聚齐,但国庆只有六号是初六,老黄历上写宜祭祀、宜祈福、宜求嗣、宜出行、宜沐浴,唯独没有宜嫁娶。
老太太发愁了,后面只有十二月六号,初八,宜嫁娶,可是十二月,天气太冷,衣服穿少会着凉的。
唐果姑姑说:“非得选初六初八?只要是双日子不就好了。”
唐果二伯母也说:“不一定非得标注宜嫁娶吧,我觉得十月六号就挺好的。”
老太太被家里意见不同的声音闹得心烦,她知道她们不过是嘴上不敢指责,实际心里面多年来都对她的行为要求颇有微词。抉择不定之下,索性当起甩手掌柜,扔给小夫妻自己决定,免得他们也藏有想法只是不好意思明说。
哪有什么想法……唐果看着家里的台历就头晕,完全没想法。
问题丢给莫愁予:“你说呢?”
台历是唐爸合作的厂家送的,最下面印有一行产品信息和二维码,装裱简单,表面的一股子油印味儿至今未散。
莫愁予从十月翻到十二月,往回,翻回十一月,目光定了定:“我看,11.11就不错。”
“……”唐果坐在书桌前,抬头,“别开玩笑。”
他手搭桌沿,转身,背靠书桌,站姿闲闲散散地低头看她:“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
……不像吗?
双十一,光棍节,别闹。
“那天是你生日。”
我知道那天是我生日。
“把我当做礼物送给你,不好么?”
“……”眉毛都抖了抖。
他侧俯身,细看她眉眼:“嗯?不好?”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肯定有点红了。
“说话。”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唐果只得机械开口:“……你认真的?”
阳光晴暖,由她身后的玻璃窗投射进屋内,他的每一分神情,都铺盖灼灼的热度。
“如果你想等到明年我生日那天,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我,我不介意。”肩膀轻耸。
“……”
“不过,明年可就是鸡年了。”他笑,“奶奶恐怕不会同意。”
“……”
“又不说话?”
“莫、愁、予。”唐果半嗔半喜,瞪眼,“我们打一架吧。”
他挑眉,无声笑着直起身,继续背靠书桌。
只是这回,左臂横置在胸前,右手手肘垫在手背,食指弯曲,在鼻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唇边笑意一点点加深。
“笑什么?”唐果上半身全部侧转,一只手搭上椅背。
“好。”转头的同时,食指收拢,凝望她的眼睛,黑而亮,“回去后,躺着打?”
开始没明白,等明白后,唐果:“……………………”
手枕桌面,头埋进手臂里,又羞又气,跺脚,来回大力跺脚。
唐妈手拿锅铲跑上来:“干嘛呢,闹地震啊?”
唐果埋头,不吭声。
莫愁予看向门口:“自己选婚礼日期,害羞。”
唐妈往里走两步,看她露在外面的耳朵通红,越看她越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心底叹气,嘴上问:“选好了么?”
“选好了。”莫愁予弯唇,“十一月十一,她阳历生日那天。”
光棍节什么的,唐妈倒是不在意,选在生日,明显是有心的,但是,这日子听着不大好听。
“都是一啊?”唐妈也不好发表意见,“问过奶奶了么,你们和奶奶商量一下吧,虽然她放手交给你们,但还是让她满意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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