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痛不欲生 1（1 / 1）

“不——”一霎间，高哲脑海里一片空白，盛满毒品的皮箱自他手中滑落，他却一点也没意识到。他喊叫着迅速冲向倒地的高天明，可快到跟前却被高天明身底流出的鲜血给刺激到，脚步蓦然停住。看着老爸脸上身上都沾满了血迹，地面上被鲜血浸染的区域也越来越大，高哲面色惨白，身躯剧烈地抖着，很快，他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爸——”他伸出冰冷又颤抖的双手，去碰触高天明，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摸着高天明那惨白而沾满血污的脸，小心翼翼地拍打着，而高天明只是最初抽搐了几下，还没来得及看高哲一眼，便闭上了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目光触及高天明头底下不断流出的鲜血，高哲的胸口一痛，呼吸沉重却又急促起来，他惊恐而又无助地抬头望向四周，眼里却看不清围观人群的长相，耳朵里也听不到嘈杂的人声，“救他——救他——”高哲的目光一片茫然，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卡着让他说不出话来，他无声地嘶喊着，绝望似乎掏空了他的身体，吸干了他所有的力量，“爸——”胸口仿佛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针扎了进去，直扎进他的心里。高哲垂下头，剧烈地喘息着，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则使劲地揪住自己刺痛的胸口，大颗大颗的泪滴也纷纷涌出眼眶，直落入地上无边的血色里。

高哲的世界坍塌了！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除了悲痛，还是悲痛！高哲脑海里一片混沌，已不能思考，而悲伤的情绪却从他的潜意识里不断地滋生与膨胀，令他感到头疼欲裂。他跪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正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高天明，不住地流着眼泪，一颗心也慢慢地冷了下去。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高哲究竟做了怎样不可饶恕的事情？他——要害死老爸了！高哲的身躯慢慢萎顿下去，他感到冷，浑身犹如置身冰窖一般。为什么老爸会在交易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并冲过来？为什么被撞得是他而不是我？高哲的心中被自责与痛苦填满，木然地望着倒在地上的高天明，一动不动。

很快，交警和救护车先后到来，穿着制服的交警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前一后跑过来检查高天明的情况，现场乱哄哄的，电话铃声、呼喝声不绝于耳。不知是谁凑上前来却嫌高哲碍事，便随手将他往旁边一推，高哲便跌坐在了地上。简单询问了几句，医生就指挥众人将高天明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或许是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告诉他们说高哲是伤者的亲人，看见他又一直在哭，医生和交警们便不由分说地将高哲拽上了救护车，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救护车的鸣叫声与医生们的喝斥让高哲回过神来，看着医生们不间断地进行抢救而收效甚微，“爸，你快醒过来——我是阿哲——爸，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高哲苦苦压抑的情感爆发了，他猛地扑上去，用力摇晃着高天明的身子，似乎他这一摇高天明就能立时清醒过来。眼泪流了一路，到了医院，高哲的眼泪却似流干了，再也滴不出来了。将碍事的高哲拉开，医生们将高天明推进了急救室，高哲则被挡在了急救室的门外。看着急救室的门慢慢地合拢，他“噗通”一声跪在急救室的门外，“爸，你一定要没事，没事——”他攥紧拳头，指甲都直扎进手掌的皮肉里，而他却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痛意。

高哲，你铸下大错了！如果老爸有个三长两短，你要用什么来还？生你，养你，爱你，怨你，他对你算是倾尽了所有——而你不仅从没有让他感到过骄傲，从没有报答过他的生养之恩，更没有让他享受过父子间的天伦，到了最后却还让他因你而死——这是身为人子应该做的事么？高哲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高天明被大卡车撞飞的那一幕，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着，折磨着他，似乎都在拼命想尽办法令其愈加痛苦与内疚。不要——高哲突然撕扯起自己的头发，使劲抱紧自己的头摇晃起来，试图摆脱脑海中那惨烈的血红，可是，那抹红却像是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了，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深刻，刺得他痛苦异常。高哲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痛苦中的他竟似发了疯一样用头去撞地。是不是身体痛了，心就不会痛了呢？

他的身后，杨建等人长久地静默着。“队长，我刚刚给高家打了电话，高家人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谢鸿宇从人群后面走到杨建身边，凑近他耳边轻轻地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谢鸿宇感到震惊，也感到难过，此时，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看着队长满脸黯色，听了自己的汇报也不吭声，只是点头，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便轻叹一声退后了两步。从事故发生到现在，队长已经两次阻止了他们上前抓捕高哲的行为，只是带着他们紧紧地跟在高哲后面，而高哲或许是太过悲痛了，眼里除了老爸高天明，什么人都进不到他的视线中了，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杨建等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看着高哲近乎发狂的自残行为，杨建内心里不住地叹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今天，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们恰好都在现场，不，确切地说，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抓住交易中的毒贩，尽管他们后来才发现高哲就是他们要抓捕的人。这一次，有人直接打匿名电话给他杨建，说是中午会有人在百货公司门前进行毒品交易，虽然有可能是恶作剧式的电话，但杨建思考后还是召集了人手伪装成路人在百货公司四周设伏。当高天明进入他们的视线中并大声呼喊高哲的时候，杨建等人正准备“收网”，捉拿高哲他们。然而，伴随着高天明被撞飞与高哲那瞬间失控的状态，他们的收网计划出现了漏洞，就在他们面对惨剧而感到震惊、呆愣与迟疑的时候，“大头”及大虎等人已逃得不知去向，而被高哲散落在地上的毒品，也被几个乞讨的孩子们给趁乱哄抢并四下逃得没了踪影。这是一次不成功的设伏！如果硬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只能说高哲是他们唯一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