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君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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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衣坐在马匹上,身子随颠簸而起伏。

当三十万的铁骑,踏上大稷山脉,是一副何等波澜壮阔的场面?

即便是当年踏平佛门千年圣地忘归山,北魏也不曾摆出如此大的仗势。

紫袍大国师与江轻衣并驾齐驱。

玄上宇面色平静,声音在铁蹄洪流之中亦可以清晰地听闻。

“陛下给了你将功赎过的机会。”

“若是这一战杀了西妖,你便可免去一切的刑罚,甚至还可加官封侯。”

江轻衣默默不语。

紫袍大国师轻声笑了笑:“我不会参与这场凉甲城死战,等出了大稷山脉,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你无须留心那些兽潮,只需等西妖耗尽全部心力之时,亲自摘下她的那颗头颅,好祭任平生在天之灵。”

儒将轻轻嗯了一声。

当年青甲,今日红甲。

他的眸子里并没有其他的色彩。

那柄木剑被他安身贴放,稳稳当当,这是一柄脆弱不堪的木剑,却代表着世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仇恨。

大恨无音。

江轻衣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所以他的仇恨,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他看着那袭紫袍,被森罗道大殿下抓住了手,两人的衣袂如飘火一般骤然闪逝,身形便幽幽化散,消弭于千军万马之中。

四万四千的十六字营当先,二十余万的大军在凉甲城之中缓缓跟随,江轻衣就在十六字营的核心区域。

他冷静地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的军令,十六字营左右两翼分出一万铁骑,从大稷山脉的两侧围绕旋开,向着山脉外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江轻衣恨极了自己。

三万六千的十六字营,就死在了自己的失误之下。

可若不是自己当时中了西妖种在凤雏上的妖蛊,又如何会让手底下的弟兄们,亡命在西域边陲?

如今骨子里的血冷静下来。

他更恨那个女人。

手段下作,卑劣,可耻。

一位堂堂的妖孽,居然在这种手段上作祟。

堂堂之师,死之有愧!

任平生为自己而死!

十六字营也为自己而死!

这刻骨的仇恨,悲痛,每时每刻都在骨髓里深入,提醒自己,大仇未报。

江轻衣不敢想自己还有复仇的机会。

他想杀了那个疯女人。

为任平生,为西关,讨回该讨的人命,公道。

这很公平。

凤雏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漠然。

这当然很公平。

杀人偿命,是世上最公平的事情。

十六字营奔行了很久。

江轻衣先前抬起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穹顶,云层几乎压到了凉甲城城头,一片压抑,他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杀吧。

杀光了,雨会把血都冲刷干净。

连同着罪恶,仇恨,业障,一同冲刷干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了一片阴翳散开,眼前是开阔的平原。

如山如海的妖兽,在平原另外一端,狂风肆意穿梭。

自己等待了许久,等到的那个女人身影,此刻站在一根巨大的古柱顶端。

大稷山脉外是一片平原。

再远处,就是那个女人所站立的废墟。

江轻衣不知为何,西妖身后的兽潮,距离她,竟是有如此遥远的一截距离。

大概有......五里地?

他只看到了西妖缓缓转过身,将目光移到了自己所在的大稷山脉之处。

然后天地之间,一声闷雷。

那个女子倏忽从废墟古柱上消逝无影无踪。

只是短暂的一瞬之间,十六字营当头的一组铁骑,数十人刹那人仰马翻,崩开一朵猩红血花,接着这个数字不断扩大,在一息之内,如被一杆长枪捅穿,刹那捅了近十丈的距离。

铁骑当中传来盖过天地雷鸣的一声朱雀戾鸣!

江轻衣的心底,似乎有一双火红的眼睛,猛然张开。

他默默捂紧了红甲之下,藏在衣襟之内,胸膛更里处的那样物事。

砰砰作响。

如战鼓,如闷雷。

是......心脏的位置。

他想着玄上宇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此物,可诛西妖。”

江轻衣高声而喝:“结凤字阵!”

大稷山脉风沙斡旋,人血狂舞,来回飘掠。

左右两翼的大军杀至。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场蓄势已久的大战之时,那位西域主人居然自负到一人杀入十六字营之中。

即便是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一人也难挡数量破万的铁骑冲击,逃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正面对撞,毫无意外的会死于非命,而且死相极为凄惨。

剑修如此,炼体者同样如此,无论就是一个杀得多些,一个死得慢些。

再是妖孽的修行天才,也不可能在沙场上一人抵抗百万师。

......

......

江轻衣本以为,妖族的二十万兽潮会很快将至。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在西妖一鼓作气冲入十六字营阵内之后,远隔数里地的西域兽潮,居然无动于衷。

西域的兽潮,有二十万。

凉甲城的大军,有三十万,当头奔袭的十六字营却只有四万四千。

他皱起眉头,与西妖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十六字营的铁骑列出凤字阵后,已经锁住了如今的西域第一人。

西妖梁凉,是公认的西域主人。

但她倒是从未称自己是棋宫宫主。

这一点有些讽刺。

西域的主人,在冲阵之前,似乎扭头对着兽潮说了一句话。

江轻衣隔着太远,不可能听见她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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