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这真是意外（2 / 2）

“哎吆。”武夫人尖叫出声，她被台灯的碎片扎到了脚。

“你没事吧。”徐铭在黑暗中坐起身问道，他忘了提醒她地上有碎片。要是他腿脚方便的话，他早就打扫干净了。现下的情况是，他不但保护不了她，还总是拖累她。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些与自己实际能力不相符合的判断。要么高估了自己，要么轻视了自己，徐铭显然是后者。

“什么东西？没事，你别动，别再伤着你。”武夫人小心的挪到开关旁边，打开屋子里的大灯。

那紫色的水晶灯碎了一地，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华丽丽的的光。那是武夫人一次出门时在路边摊上买得，是那种纯紫色玻璃台灯。晚上打开的时候反射出紫莹莹的光，既好看又不刺眼。怎么会掉到地上碎了呢？

难道是徐铭？他仍在地上的？他一直不喜欢这台灯的，说是俗气又难看，像是乡下媒婆涂了大红胭脂的腮帮子。他说每次看见都有种一把扔出去的冲动。可那时候他只是说说而已。

“我，我不是故意的。”徐铭看着顾不得包扎伤口，独自在那里收拾玻璃碎片的武夫人，心里有些愧疚，那是她最喜欢的台灯，每天擦来擦去的，比他送她的钻石戒指还宝贝。

“嗯。”武夫人忍着脚心的痛，捡拾地上的碎片。这台灯对于武夫人，可不仅仅是一个台灯那么简单。那是她给这徐家添置的唯一的物件，那是她一心想融入这个家被家人承认的精神寄托。

自从她和徐铭的关系被徐奶奶承认，她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徐铭。那时候徐铭整天跟她闹赶他走，她一心想着照顾他安抚他哄骗他，也没心思想别的。后来徐铭不闹了，可身体还是很不好，她还是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端屎端尿洗洗刷刷，累的没时间想别的。

可是自从徐铭好转一些，来到徐奶奶家，她不再那么忙，她开始觉得自己和这个家的差距。他们学识丰富，实力雄厚。举手投足话里有话，不经意间就会说起农民怎样愚昧狭隘的话。每每这时候，她都安慰自己说他们不过是闲话家常，并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

他们谈起生意不是几千万就是几个亿，而那些数字是她连想都想不清楚的。她存折里，也只有仅剩的三千块而已。虽然吃喝不用花钱，但是给老徐家人过节过生日准备礼物她都坚决用自己的积蓄。至少，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奔着人家的钱来的。

徐铭看着武夫人，她哭了，他看到那滴在紫色碎片上的泪水。四溅开来，悄无声息。他想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不小心摔倒了，还划破了手。他心里想着她所以忘了开灯忘了提醒她。可是，那些话都堵在喉咙口，一张口便化成一股看不见的空气，四散飞走了，一点儿痕迹都没留。

“嗯，这是我来到这个家，给这个家添置的唯一的物件。我没有钱，也没有什么来钱的本事，不像林月不像你，签个合同就争个几千万。这东西不到一百块，可也是我买过的东西里最贵的了。”武夫人吸了吸鼻涕，并没有去擦脸上的泪水。这泪水，给了她得以诉说的勇气。

“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也给不了这个家什么，除了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我什么也帮不了你。虽然我现在认得字，但也只是认得而已。而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原本也不一定是需要我。”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推着你出门散个步。可你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走那么半个小时的路也不需要人扶了。以后你换了轮椅，想去哪儿摁个按钮就行了。你要自己的空间，嫌我缠着你，我给你自己的空间。”

“我想好了，我看我还是搬出去吧。这么没名没分的白吃白喝总是不成样子的，王妈妈不知道数落过我多少回了。我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说你还需要我，离不开我。现在，这借口也用不上了。”

“王妈妈常跟我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又吃你的又拿你的，还坦然的以为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以为我们……算了，我以为的总是不对的，曾经，我以为和武大会一辈子在一起，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还不是错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吧，快些好起来，找个更好的更优秀的能帮的上你的。徐奶奶肯留下我，肯定是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吧？现在，不要再为我浪费心力了，我知道，她不会接受我的，这个家也不适合我。”

“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开心，也很快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不过，就当做了一场梦吧。毕竟，我们差的太多。你休息吧，我去楼上客房睡一晚，明早就走。”

武夫人收拾起一地的碎片，好几次都扎到手，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她等待的，其实只是他的一个拥抱一句话而已：“不要走，留下来，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

徐铭呆呆地看着武夫人有些单薄的背影，他想挽留她，想跑过去抱着她求她留下来。可她为什么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要离开？就为了一个台灯？还是为了武大？这一切不过恰好是个契机，她从知道武大来找她那刻就想着离开了吧？

可即使是她还想着武大，他还是想挽留她，留她在身边，就是不跟他说话不理他也没关系，就在自己身边陪着就好。他不想换轮椅，不想一个人。他有千万句话想说，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她，可所有的话走到嘴边，只憋出一个字：“好。”

武夫人听了那话，头也没回的，拿了几件衣物上楼去了。

她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了么？徐铭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