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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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在中国古代,读书人的基本功就是死记硬背,谁的基本功扎实,谁就能脱颖而出。令人遗憾的是,记忆力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刘伯温的记忆力就是与生俱来的。西方哲学界的大佬罗素说,人理应平等。但这不可能,至少从记忆力上而言,就绝不可能平等。

刘伯温凭着超强的记忆力和博览群书的能动力,还有灵光经常闪烁的领悟力,在括城府学中声名鹊起。他的老师悻悻地对刘爚说:“你这孩子成精了,府学里没有人可以教他,还是到外面请个高级教师吧。”

刘爚认为老师说得很对,但高级教师到哪里找,这是个问题。刘伯温的老师说:“这算什么问题,号称理学大师的郑元善啊!”

刘爚愣了,因为他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与理学邂逅

刘爚不知道理学大师郑元善,情有可原。很多人对“郑元善”这个名字都很陌生,但提到另外一个名字,大家肯定会叫起来。这个名字叫施耐庵,他的老师就是郑元善。

郑元善,字复初,大家都叫他复初郑先生。后人称他为元朝的顶级理学大师。刘伯温在括城读书时,郑大师恰好也在括城,担任州长名誉秘书(处州录事)。由于这是份闲差,所以他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到教诲一些有志于理学的人上了。

刘爚那天来找复初郑先生时,郑先生正在清风徐来的书桌前闭目沉思天理人心。刘爚对郑先生说:“咱俩曾同行过,我当年在遂昌做过教师。”

复初郑先生抬眼看了看刘爚,嘴角一扬,说:“你有何事,不妨直讲。”

刘爚眼观鼻,鼻观心,心观郑大师,认定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高人。因为高人才有这般傲气。刘爚就言简意赅地把儿子刘伯温的记忆力和领悟力说了一遍,最后注解道:“这孩子太聪明了,他的老师已没有能力教诲他。”

郑大师鼻孔朝天:“不是我摆架子,我是不教小孩子的。”这句话的“春秋”说法是小孩子不配要他教,其实把架子摆得很大。

刘爚哪里能被架子赶走,开始死缠烂打,非要让郑复初见一下刘伯温,只见一面。

眼看就要吃晚饭了,郑大师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但他又不能留刘爚吃饭,因为他薪水很低。肚子让他妥协了,他说:“那就见见。”

刘爚满眼都是笑意,喊了一声:“基儿!”

只见刘伯温从门外慢慢地走了进来,紧闭着嘴,骨子里散发着寡欢的泡沫。

刘伯温的相貌平凡无奇,但是那种孤独落寞的神情颇使人动容。郑复初也是阅人无数的人,一见到刘伯温那独特的气质,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他把刘伯温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像是在鉴赏一件刚出土的古董。最后,他认定这货不错,但还是要深入一下,于是问:“听你老爹说,你七行俱下,过目不忘?”

刘伯温鞠躬回答:“是。”

郑复初“呦”了一声,这小子还不谦虚,正合我性格:“都读过什么书啊?”

“很多。”刘伯温又鞠了一躬回答。

郑复初又问:“读过《周易》吧?”

刘伯温点头:“七岁就读过。”

“天地氤氲,下一句是什么?”

“万物化醇。”

“天地玄黄呢?”

“宇宙洪荒。”

“什么是宇,什么又是宙?”

“天地四方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

据《刘伯温年谱》说,郑复初听完刘伯温的正确回答后,就从椅子上弹起来,兴奋地对刘爚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阅读量和记忆力,前途不可限量。我收下这个学生了!”

其实这是扯淡。两人的问答条目都是《周易》上的内容,《周易》是儒家五经之一,属于学生们的必读课本。在当时,一个14岁的学生如果不能把《周易》从头到脚背诵下来,那他就是个蠢货。

郑复初之所以收下刘伯温,可能和刘伯温的另类气质有关,在刘伯温忧郁而孤傲的神情中,郑复初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郑复初是元王朝恢复科举制后的第一批汉族人里的进士,正如刘爚说的那样,科举制必将卷土重来,元帝国在1315年正式恢复科举制,并且就在那年进行了第一次考试。据说,郑复初考试时就很不满意,因为汉人和南人的考试内容比蒙古人和色目人的要多,而且难。汉人和南人的考题如果是高考题,那蒙古人和色目人的考题就是成人教育题。

在等成绩时,郑复初又是一肚子火,因为成绩单迟迟不下来,有官方小道消息说,成绩单所以迟迟不公布,是因为教育部的人正在发愁。按当时的规定,两榜,即汉人、南人一榜,蒙古人、色目人一榜,人数必须相同,但蒙人和色目人的成绩一塌糊涂,及格人数可怜兮兮的只有二十出头,所以,他们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决定,照顾蒙古人和色目人,把原来准备招收的一百多人改为只招二十多人。也就是说,有很多汉人和南人都及格了,可因为要照顾蒙古人和色目人,必须要让他们不及格。

郑复初正要发雷霆之怒,大榜下来了,里面居然有他。他就忘了自己要发怒的事,转而写诗一百首颂扬元帝国的伟大。

兴奋劲儿还没过去,郑复初又听说了可靠的消息:中进士的汉人和南人即使是尧舜附体、杨二郎转世,也只能担任地方政府的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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