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恶之华(1)(1 / 2)
我们将会拥有充满幽香的床
坟墓一样深的沙发
我们的棚架上将会有奇异的鲜花
在更美的天空下为我们绽放
——波德莱尔
幻想,fantasy,由个人愿望引起,一种指向未来的想像。
爱幻想是女孩子的天性。米雅也是女孩子,也有这种天性。
她幻想过去新泽西的沙滩吹海风,面对着碧海蓝天白浪花,脱掉凉鞋,赤脚感受柔软细腻的沙粒,而没有煞风景的烟头、矿泉水瓶盖和瓜子壳。也许会遇见一个白人男孩,金发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蔚蓝的眸子比海水更加深邃。
她幻想过在巴黎躲避一场骤雨,与一个异国绅士并排站在屋檐下。她应该学会法语,这样两个人就可以用聊天来消磨时间,然后惊讶地发现对方和自己志趣相投,不禁两厢吸引。也许他会绅士地请一杯猫屎咖啡,或者别的什么都好,只要足够罗曼蒂克。
不不不,国外实在太过遥远,或许就在国内。通往拉萨的朝圣路上,她偶然遇到一个文艺而有些忧郁的青年。他们是朝圣者,在雪山下完成一次心灵的放逐,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虔诚的情愫。然后以神佛作为见证,私奔,隐居,相伴一生。
浪漫的邂逅,甜蜜的相处,幸福的结尾,少女幻想的必要因素。
然而毕竟是幻想啊……人总要活在现实里。
比如幻想中,米雅往返于学校和住家的时候,她的座驾是一辆香槟色敞篷宝马。但现实中,她只能挤两块一趟的公交,刷卡打八折。
728路,728路,五分钟一趟,到站就停,说下就下。公交卡“嘀”的一声,周末到了,又“嘀”的一声,周末过了。米雅在食堂门口停下,去买一杯热乎乎的抹茶奶绿。星期天的夜晚充满恼人的焦虑,温热可口的饮料则带给人鼓励,仿佛体贴的恋人。
她蜷在座位上,有时看日剧,有时看韩剧,看到动人处眼泪会流出来。她拿纸擦擦,偷偷瞄一眼其他人,一个不在寝室,一个在聊天,剩下一个在背英语。陶夕总是那么用功,单词从a到z排队过去,阿尔卑斯烤奶少了一半。
没人发现米雅的感性之举,于是她便不再尴尬,眼光回到屏幕上继续跟着主角一起伤春悲秋。
每个星期天都是如此。然后星期一上学,台上老师心不在焉地讲课,台下学生心不在焉地听课,撑不住了就睡觉,一觉睡过两节课。电话很少响起,即使有人找也无非是爸,妈,妈,爸,顶多加个陶夕。
没有男朋友,怎样才能够有,有了又会怎么样?
幻想如果永远只是幻想,而不能成为现实,那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啊。
世界很大,世界很小。宁城另一头,高凡和林薇薇分手了。
没有女朋友,有了也会分手,分手又有什么用?
高凡看着梨花带雨的林薇薇,充满绅士品格地道歉:“对不起,和我在一起的这两年,让你受苦了。”
“不,是我不好,是我劈腿……”林薇薇抱紧他的腰,不粗不细的腰,挂着两条浅浅的人鱼线。
高凡苦笑着,心里却冷。林薇薇是不能被束缚的,她是一匹野马,而他的家里没有草原。他知道自己头上很绿,然而他却无法对任何人动手。
心里恨,没有办法,他只会画画。
也好,至少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工作。每月有些固定的杂志插画单子,再接几个临时的,偶尔自己在房里创作艺术。对,艺术,他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就像陈逸飞,就像赵无极。高凡倒过来是梵高,这是个极好的寓意。
高凡的电话响起来,撕裂这个令人昏昏欲睡的星期天下午。
是高凡的客户,一个言情小说的美术编辑:“小高,你的稿子不错,只是有些细节还要修改一下,你看看这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