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大蜀王又来了(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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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卫军进攻成都、即将破城之际,急中生智的大蜀王李顺其实早就想好了逃生的办法,他招来众多到成都府避难的流浪僧人,以菜饭招待,以念经祈福。早晨天微亮之际,僧人们分东西两门出去,李顺也在混乱中不知去向。第二天,卫军入城,逮得戴着王冠、相貌颇似李顺的壮士,遂当作李顺杀之,其实那人根本不是李顺。川人传言,李顺剃度后混在僧人队伍中逃遁。此后数百年,再也没有大蜀王李顺的任何一点消息,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还活着,成了神仙,至于为什么没有降罪于带给他那段不堪往事的朝廷,可能是他在天上遇到了不错的温柔乡,早已乐不思蜀了。

也有人说在绵州的报恩寺见过他,或者说是他的后人,那里的和尚也娶媳妇,报恩寺的淡季,总能看见里面有女客会逗留很长的时间。那里的和尚吃肉不瞒人。年关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

听说那里的和尚有数百亩良田,他们用它来收租,听说放出去的租子很少有收不回来的,因为他们怕菩萨不高兴。

檀道济从没想到做假和尚也这么不容易,国家有皇帝,三省六部,枢密院与三衙,三司使,监察御史,诸寺监,内侍省,翰林学士,馆阁学士,殿学士。

寺庙里则以主持为整个十方丛林的核心,下有四大班首和八大执事辅佐。四大班首即首座、西堂、后堂和堂主,八大执事为监院、知客、僧职(又叫纠察)、维那、典座、寮元、衣钵、书记。以承担的职责轻重又可分为列职与序职两部分。列职相当于职务,侧重按办事能力和工作需要列其职别;序职相当于职称,侧重按出家资历和修持功夫定其位次。列职和序职又可分为东序和西序。东序为主位,西序为宾位,故将直接为住持工作的丛林执事待以主礼,列于东序;将辅助住持工作的待以宾礼,列在西序,听说这是仿照宫廷中文武两班朝见圣上的威仪而设。

十方丛林中,比较典型的是设四十八单执事,依东、西两序排列为:

列职东序:都监、监院、副寺、库头、监收、庄主、磨头、寮元、殿主、钟头、鼓头、夜巡;西序:典座、贴案、饭头、菜头、水头、火头、茶头、行头、门头、园头、圊头、照客;

序职东序:维那、悦众、祖侍、烧香、记录、衣钵、汤药、侍者、清众、请客、行者、香灯;西序:座元、首座、西堂、后堂、堂主、书记、藏主、僧值、知藏、知客、参头、司水。

十方丛林,一般有比较完备的组织和齐全的执事。基本设置五个部分,即禅堂、客堂、库房、大寮、衣钵寮,合称为“五大堂口”;其中后四者又称为“四堂口”。重要寺务由住持会同首座等班首与四堂口主事共议决定。此外,尚有首座寮以款待上座名宿,有侍者寮以待初学新参,有行者寮以处务行者和童行,有众寮(云水堂)以接待过往僧众。又有蒙堂以待知事、僧值以上退职人员,有单寮以待副寺以下退职人员,有延寿堂以待老、病僧人,有庄田以供禅众从事生产。各堂又各立规约以资遵守约束。

比如:知客,只理会管待往来客官僧众。维那,侍者,书记,首座;这都是清职。都寺,监寺,提点,院主;这个都是掌管常住财物。管藏的,唤做藏主;管殿的唤做殿主;管阁的,唤做阁主;管化缘的,唤做化主;管浴堂的,唤做浴主;这个都是主事人员,中等职事。还有那管塔的塔头,管饭的饭头,管茶的茶头,管东厕的净头与这管菜园的菜头;这个都是头事人员,末等职事。

檀道济如果从一个伙头僧开始,火烧的不错,饭也做的不赖,一年后便升做个饭头,又管一年,好,升为浴主;又一年,好,才能混上一个监寺,至于当时主持,必须得祖坟上冒青烟才行。天下的寺庙都这规矩,哪怕‘三皈’‘五戒’不忌,只有十多个和尚的报恩寺也不例外,或许他们怕被雷劈。檀道济原本想通过金钱收买他们,让自己再怎么也在里面混个中等职事当当,报恩寺的和尚不缺钱,人家死活不干,原来吃肉的和尚也有原则。当某一天报恩寺里来了几个眨着风流眼,扭着水蛇腰,打扮得分外妖娆的女人,这些和尚们一个个动心了,通过这些打入和尚内部的女人,檀道济总算获得了一个快速升迁到主持的不二途径---找一间大寺庙去烧戒疤,这一堂戒,会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沙弥头只要老成,会念经文。沙弥尾要年轻,聪明,相貌好。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等现在的方丈退居了,嗝屁了,他们就当。烧了戒疤后,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褡。就是在庙里住。有斋就吃。不用给钱,有法事,还得先尽外来的师父。常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还会发一份戒牒,通行天下,畅游无阻,檀道济想起这些好处,自然就动心了,何况他现在早已上了吴檗通缉的乱党名单。

檀道济从来没觉得被人单独剃光头是这么的恐怖,那把带着寒光的剃刀在头顶晃来晃去,要不是大脑壳一直被对方用一只有力的手压着,让他动弹不得,估计他早就逃开了。原来烧戒疤是不许人看的,此刻他头上的烦恼丝哗啦啦已尽数被那个老师傅用那把锋利的剃刀剃去,头顶明光可鉴,亮堂堂的,直到横摸顺摸都摸不出头发茬子。如果不这样,等会一烧,就会‘走’了戒,烧成一大片。此刻他头顶先被点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闻起来还挺香,老师傅告诉他这东西是枣泥做的,然后开始用香头子开点。

一股毫无准备的巨大的疼痛感由头顶传到全身,杀猪般嚎叫的檀道济忍不住高声骂道:“日你奶奶!老子不烧了。”

那股熟悉的力道像钳子一样箍住他颤抖的身体,檀道济这才知道,他已经骑虎难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他在这间大寺庙了用尽了钱财,主持也交代了,务必帮这位内定的沙弥尾完成心愿,多么泼辣爽利。此后,这里面依次又传来七次撕心裂肺的嚎叫,等檀道济半死不活的由两个壮硕的和尚被夹着腋下拖出来的时候,佛堂里原本等着烧戒的和尚至少跑了一半。

檀道济此刻多么想躺下去,这完全是花钱买罪受,但绝对不行,烧了戒还得“散戒”。照例烧了戒的他们会喝一碗蘑菇汤,让它“发”,接下来他们会一个一个不停的在荒地里走动,此刻光光的头皮上都有八个黑点子。等这黑疤掉了,才会露出白白的、圆圆的“戒疤”。除了愁眉苦脸的檀道济,其他和尚都笑嘻嘻的,都很高兴,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的前程,看到了一份永久的饭碗。檀道济心里却早已日了报恩寺那些和尚的奶奶不知道多少遍,他妈的谁告诉他们头顶上只需要用白灰画几个点就完事了的,难怪他们“五不戒”,原来这帮秃驴是真正的假和尚,自己这个只是想和他们一起当假和尚的外来人却没想到当上了真和尚。

郁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檀道济才从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挣扎着再次活过来,只因为他在一次给一户人家做完法事回来的途中见到了一尊掩映在荒草丛中,露出半个头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破败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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