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节)枪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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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雨滂沱。

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仿佛置身于深蓝却浑浊的海底中央,雨声透过层层海水,并不确定地敲打在我的耳朵里。

好像只是一种幻觉。

“你穿得这样少,会感冒的。”我听到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然后一件极其薄软但很舒适的毯子便披在了我的身上。

“放心,我不会在你婚礼的那天感冒。”我的声音淡冷而没有温度。

“是我们的婚礼。”程洛轩在我的耳边强调着。

“有什么区别吗?”我在被透盈雨点照亮的房间中冷笑地看着他。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我感到他冰冷的手指里有着寂寞的血液在缓缓流淌过我的肌肤。

他注定是寂寞的。

“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勉强同你结婚。不论过了十年,或是二十年,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清冷的声音果断地判断着。

“我知道。”程洛轩的声音很平缓,淡淡地语气并没有任何的情绪。

“但是你仍然要和我结婚,是吗?”

“是。”

我再无法可说,转过身不再看向他,宁愿对着外面那喧嚣的雨点声音。听着它们穿透透明的玻璃,声声清晰地砸落在我几欲窒息的心瓣上。疼痛,在某一时刻会给你带来暂时的解脱。

就像现在。

空气虽然清冷微寒,这是秋雨一贯的特色。但是却可以暂时停止我内心的灼烧煎熬。这一时刻,我其实并不需要任何丁点的温度。

“亦安,你听,这些雨的声音是多么地盛大。它们仿佛是黑夜之中绽放的绚烂花朵,在毫无预兆的时候带着盛气凌人的阵势成群成群地庞然盛开。无人阻挡。”程洛轩坐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看着窗外串成线般的豆大雨点,它们蜿蜒攀附在透明的玻璃上,曲线异常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幅妖冶的图景。

“那又如何。停下之后,所留给这个世界的,也不过只是一片被摧残过的狼籍。因为它们的太过盛大,带来的,却可能是终极的毁灭。”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声音淡漠。

“毁灭也好,至少,它们没有在寂静的绝望中死亡。”程洛轩的语气淡然清冽,我转过身,看到他的脸颊仿佛渡上了一层清亮的芒光。没有温度,却是依旧可以发出让人不容忽视的光。

微微地,带着凛冽的锐。

我知道程洛轩的灵魂是寂寞的。也许,他以为身边有了我的存在就可以改变他长久以来的寂寥。可是世界上寂寞的人那么多,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被填充于自己的生活之中而有着丝毫的改变。

但他是意识不到的。

他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一个迫切需要玩具的孩子。他以为得到了玩具就会让自己变得好一些。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得到之后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寂寞。

因为,我并不爱他。

“我困了。”我从冰凉的地板起身,向床边的方向走去。而程洛轩依旧坐在那里,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有着异常美好的轮廓弧度,坐在那里。

“你也该回去休息了。”我已经钻到了绒被当中,看着坐在地上的他,提醒着他应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些天,虽然我一直都住在他安排的住处。但是他从未与我同床过。他说,在结婚之前,他不会勉强我。

但是结婚后又如何呢。

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从本质上来讲,只是另外一种软禁的方式。只不过是这种方式,在现代的规则上来讲,是合法的。

他才从地上缓缓起身,彼时突骤而下的急雨已经有了停下的趋势。隐约地,入柱般的雨线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如同穿在珍珠上的细细线丝。连声音,都是细盈的。

它们已经提前支出了太多旺盛的生命力,所以在即将结束的时候。过分透支的生命已经不足以维持它们之前盛况的表象。只能够无奈静待着渐渐结束。

以一种狼狈而绝然的姿势。

走到我的床边,他低俯下身,粉色的唇瓣毫无温度地轻轻落在我的脸颊。我的眼里隐隐有厌恶流露出来,但是没有拒绝。

“晚安,亦安。”他离开我,并未再做进一步的行动。迈着优雅的步,离开了房间。

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再无睡意。失眠,已经跟随我许久。熙儿正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香沉睡着。我不该去打扰他。

身体如同一条并不安分的蛇,在渐渐有了温度的被子里辗转反侧。心底被掩饰的恐惧在这一刻不再伪装地浮现出来。

林那日的话始终萦绕在我的耳中,进入心底深处,仿佛扎根一样,拔不出来。因为感觉会发生,所以不安与恐惧每日滋生,几乎,快要将我吞并湮灭。

可是我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一个被别人操纵控制的身体,被太多的细线穿插在身体的骨节上,只要稍一动弹,那些连接着自己身体的坚细的线变化迅速地通向开关控制的地方,发出刺耳的警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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