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节)连理枝蔓(1 / 2)
“洛轩,你该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管是否有南宫夜。”我看着他,眼神认真。
程洛轩微微淡笑,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处有着一块小小的阴影覆盖在上面,蔓延眼神,仿佛没有尽头。
走到我的身边,他伸出自己冷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挣扎离开。温凉的触感,带着某种脆弱的情绪。让我想起在中枪前的那一刻,他眼神之中的暗泽让人有些不忍去看。
我以为自己面对着他永远都会有着如同钢铁一般的心,不论怎样都不会有着丝毫的动摇。可是最后,才发现时间其实是一个缓慢地说服过程。当一切几欲尘埃的那一刻,你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心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
也许,我可以平静地面对着程洛轩。我的恨,或许正在逐渐沉淀,渐渐淡却。
尽管,我与他永远哪怕连朋友都是无法做成的。
“亦安,我输了。可是只要你能够活着,我情愿永远退出。”程洛轩看着我,他俊美的脸上带着挣扎的表情,但是依旧微笑,如同蔷薇掉落前的最后一刻,却是仍然美得这样不真实。
我看着程洛轩缓缓微笑。
我想,自己胸口处的这一枪总是有着价值的。若不是如此,今后的人生,我和他必会在痛苦中度过,在黑暗中徘徊不止,无法找到出口。
“谢谢你。”
最后,我也只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对他说。但是除了这几个字,我却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了。
那些如影般留在天际幽云里缭乱而深刻的过往,浓烈也好,黯淡也好,终将只是过往。当我的脚踩踏着这些窒疼影子的时候,心瓣会一如既往地微微疼痛,但我依旧需要行路,不能停止。
因为活着。
即便我,还没有真正学会彻底地原谅。
我扬起头,看着天空一抹紫红色的晚霞倾斜而下,落在我的肩上。闭上眼睛,微微冷风舒适地吹拂过我的肌肤,胸口轻轻细碎地疼着,只要稍稍用力,刚刚愈合的伤口就会迅速地裂开,温热的血液就会变成无法阻挡的黏湿潮水,从裂开的伤口处,缓缓地流出,直到冷却凝固。
但我依旧穿着一身雪白的病服站在香樟树下,树上开满洁白的小花,馥郁的香气扑满鼻翼,传至身体的每一角落,觉得清香无比。于是嘴微微漾开,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存在,尽管小而微弱,但却是多年来从未感受到的。
突然地,从树上掉下一个东西,伴随着吱吱的叫声。
我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一步,等到看清时,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刚刚长出羽毛的雏鸟,正匍匐在地上挣扎着两翼想要飞起。
掉在葱翠的草地上,它仍然活着。草地如同厚软的地毯,这只鸟看上去并无任何大碍。
我蹲下身,将雏鸟小心地捧在手心,雏鸟看着我只是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快,树上便飞下一个鸟,在我的周围徘徊飞旋着。
我想,这大概是它的妈妈吧。
“看来,要把这只鸟重新放回树上才可以。”身后突然传来冷魅的声音,我的眼角便突然有温热透明的液体滑落下来。
眼前开始微微模糊着。
转过身,我看着面带微笑的他。嘴唇蠕动好久,才终于发出声音。
“你,没事了吗?”
我拼命眨着眼睛,以让自己可以很清晰地看着他健康地站在我的面前。但是好奇怪,眨得越多,我的眼前反倒越来越模糊了。
只是看到他渐渐向我的方向走进,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我的身上。
“亦安,你仍是这样不听话。才刚刚醒来,就穿着这么单薄的病服出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南宫夜略微嗔怪的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想对他说话,想要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每晚来到我身边对我说话的人是不是他,想要问他的伤口有没有怎么样,想要问他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很辛苦。
可是……
可是最后我却只是将手心里捧着的雏鸟摊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能把它送回家,对吗?”
南宫夜看着我,他琥珀色的幽邃俊眸里有着点点柔光,让人心悸。
“好。”他含笑接过我手中的雏鸟,叫来最近的护士拿来一个梯子,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便顺着梯子爬上那棵香樟树的顶端,将雏鸟放在了上面。
当他下来的时候,身体碰到香樟树的花叶,于是那些小朵的花瓣便惊落下来,飞扬如舞般铺洒在地。
“这样它就回家了。”南宫夜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自己的两只手,仰起头看了一眼树上,浅笑说道。
“所以,你该同我回去了。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南宫夜走到我身边,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
而我只是看着他,有些呆呆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怎么,看了这么久,对我还是没有产生免疫力吗?”南宫夜调侃地对我说道。
俊雅的脸上有着宠溺的神色。
我微微笑了。
“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去你家里的时候,曾看到你手里正捧着一只已经将伤治愈好的小鸟,准备将它放生。那时你的眼神很温柔,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我给了他答案。
“所以,你对我动心了。”南宫夜的眼里有着了然。
我的脸有些微红,瞪了南宫夜一眼,不想回应他。于是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些,准备自己先离开。
可是他又怎么能够放得过我,很快便将我又重新拽了回去。我的脚一时没有站稳,便猝不及防地跌入到他的怀里。
想要起身,却是被他抱得更紧了。
我的眼睛逐渐睁大,看到他的唇边挂着迷醉的浅笑,俊容渐渐靠近我,越逼越近。
心,乱了,慌了,颤了。
眼睛情不自禁地闭上,因为害怕从他的眼中看到满脸绯红的自己。但是闭上眼睛几秒后,我感觉空气突然停顿了下来,他的气息仍然笼罩在我的周围。但是他的唇,却并没有贴上我的。
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那双揶揄的俊眸。
呆愣几秒之后,我便了然地将他推开。
“耍我很有趣吗?”我又瞪了他一眼,从来不知道南宫夜还喜欢开这么无趣的玩笑。
真是低级的恶趣味。
我愤愤地想着。
更多地,是丢人的羞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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