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万马堂已知傅红雪就是马空群的仇人。但小镇上却还有许多人, 并不知道。
所以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了小巷里。
却也不会安然无恙太久。
边城又死了人。
乐乐山被丁求杀死在了街上,那时叶开和阿婵就在小楼楼上。他纵身一跃, 便像是一只大鸟一般轻盈落地, 赶到了乐乐山的身边,但丁求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开没有去追。他只是站在乐乐山的身旁看了许久, 就如当初在棺材旁看见飞天蜘蛛一般, 与“死人”说了些话。
那时飞天蜘蛛的手中攥着一片衣袖,那是慕容明珠的衣袖, 也是凶手的衣袖。
而此刻,乐乐山的身上则插着一根针。
一根惨碧色的针,针头还带着血丝。
这是断肠针。
叶开来这边城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些许消息——比如说, 断肠针杜婆婆和无骨蛇西门春已然投入了万马堂的麾下。
可他不久之前, 才向着萧别离透露过这么一句话后, 断肠针就这么快的出现了。
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叶开握着那枚断肠针,凝视着横死街头的乐乐山, 慢慢的站了起来,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看杀人, 却偏偏时常看到杀人。
这么想着, 叶开转过头去,看向了小楼。
阿婵仍然在楼上, 她伏在栏杆上,正远远地凝望着他。
少女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被卷入这些奇奇怪怪的勾心斗角之中,她之所以关心这处的唯一理由, 似乎就是因为叶开在这里。
这很好。
叶开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却又在看见她那张淡然到甚至有些漠不关心的神色时,微微的叹了口气。
神女有心,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神女无心,便是多情总被无情恼,天若有情天亦老;可若是神女看似有心,其实无心,那就是一遇仙姝误终身,千年道行一朝丧。
叶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个场景。
他第一次被师父带回他们隐居的地方——其实叶开也并不清楚,他有没有资格称呼那位已成江湖传奇的男人为师父,尽管他的确传授了他最为精妙的武功——小李飞刀。
那时候在李寻欢居住的小楼旁,还有一栋小楼,掩映在丛花翠竹之后。
师娘孙小红笑着说,那是飞剑客的家。
但比起已经完全归隐的小李飞刀,飞剑客不时仍会在江湖上出没,还远远未到隐居的时候,所以他并不经常在。
“阿婵一个人生活在那里。”孙小红说:“你们年纪差不多大,若是能做个伴,那也不错。”
他那时才知道,飞剑客的家里,住着一位鲜为人知的少女。
她是被飞剑客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也是为了她,才会在这里建起一栋小楼。
孙小红很是热心,将近午饭的时候,特地让叶开去叫阿婵过来吃饭。
就算是武林名宿,似乎也难以逃开这种撮合小辈的人性本能。李寻欢在一旁露出了无奈而又哭笑不得的苦笑,叶开只好摸了摸鼻子,转身出了门。
在孙小红的眼里,李寻欢的徒弟自然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好孩子,而叶开在她面前也一贯表现的十分懂事,不过,若是孙小红能亲自去江湖上走一圈,或者再年轻十岁遇上叶开,她可能就会把阿婵捂得死死紧紧的了。
……在江湖上到处浪荡,四海为家的浪子,总不会是什么好归宿的。
叶开叹了口气,三两步便迈入了竹林。
那时他比现在还要年轻,还要气盛,所以沐浴着四周的清荫秀影,心中却在狭促的想着,这名为阿婵的少女可别太让人失望才好。
若是被李寻欢,飞剑客,孙小红这样的名士细心呵护的少女,太过泯然于众人,那岂不是让人觉得太过不值和可惜?
他就那样眯着眼睛,拨开了挡在眼前的藤蔓,走入了阳光下。而小楼上的少女,伏在栏杆上,听见响动,朝着他投来了幽深秾艳的一瞥。
阳光下,她的秀发如丝绸浓墨,浓稠而水润的映衬着那莹白如玉,冰清似雪的柔嫩肌肤。
这眉目如画的少女,硬生生的将这一方天地,都带的仿佛不似凡间。
而在那乌发雪肤,摄人心魄的黑白分明之中,那张绯红的樱唇,就鲜妍的令人格外眩目。
她一袭浅紫色的衣裳,瞧见陌生人的时候,神色既不怕生,也不羞涩,只是静默的看着他,凝视着他,打量着他,审视着他,高高在上,又凉薄如月宫的仙子,平静而漠然。
那栋小楼的高度,叶开纵身一掠就能跃上去。可他站在楼下,竟觉得她离他如此遥远,如隔云端一般,触不可及。
他遇见过很多女人。
可爱的,美丽的,风情万种的,英气凛然的,娇蛮傲气的,柔情似水的……但如今在这少女的艳光之下,她们却都显得如此苍白。
最终还是阿婵先开了口,她微微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丝笑容,便令人感觉粲然生光。
“你是谁?”
叶开过了许久,才回答道:“我是叶开。”
“你就是叶开?”阿婵坐直了身子,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师伯写信回来,说收了一个徒弟,就是你?”
叶开慢慢道:“如果没有第二个叶开的话,那应当就是我了。”
少女便捧腮笑道:“你是哪个叶开?”
“木叶的叶,开心的开。”
“木叶?”不知道这个词是哪里有趣,引得少女莞尔一笑。看着她的笑容,叶开觉得,若是词句有灵,恐怕也会感到万分荣幸了。
只听她道:“是‘木叶萧萧,乡路迢迢,南雁归时更寂寥’的木叶,还是‘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的木叶?”
“是‘秋风起兮木叶飞,三千里兮家未归’的木叶,也是‘泉音玉淙琤,琉璃剪木叶’的木叶。”
见他应答如流,阿婵望着他的眼神似乎愈来愈迷离了起来,她轻笑着道:“这是个可喜可悲,可以悲中藏喜,喜中藏悲的好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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