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间剑仙番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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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晴空万里, 神州大地骤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宛若雷霆炸开。

什么是得道,什么是位列仙班,那些都是唬人的传说, 士大夫嗤之以鼻:不过是妖魔邪说!

而江湖人士,贩夫走卒均是面面相觑:踏破虚空亦或是白日飞升?

只有那日华山之上的纯阳宫里,众人远观坐忘峰上之变, 噤若寒蝉。

那从天而降的可怕剑气一传十、十传百,几番添油加醋之下居然变成了谢知非为了天下安宁一人立扛万魔。

陆小凤坐在春来楼, 一手捏着酒盏浅啄,一双眼睛盯着最前面的说书先生, 那名说书先生说的正好是华山纯阳宫那日的事:“众人刚听惊雷响, 便见紫气东来三千里,竟然已是华山纯阳宫掌教谢真人已得道!偏偏这时候, 华山之下一道黑气腾空而起, 遮天盖日, 原来是镇压在华山之下的妖魔鬼怪见谢仙人就要离开,蠢蠢欲动意欲出来再次祸害人间!”

啪!

那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继续说道:“此时纯阳宫谢真人已经正道位列仙班, 正是飞升的关键之际, 若有半点差池便会身陨道消, 就在众人不知道如何办的时候谢真人突然就说了‘如今神州海晏河清,紫薇已入宫正该盛世降临,尔等妖魔鬼怪莫想再来祸害人间!’说完, 谢真人取出身后长剑,一剑削过去,顿时天地无光妖魔失色,原来谢真人竟已经决定不顾自身成仙之机要镇压这些妖魔!”

说道这里说书先生停了,这正是关键的时候,大家听得都是兴起,纷纷道:

“然后呢,说啊!”

“嗨你个小老儿,怎么的说到了关键的点就不说了,吊着我难受,快说快说!”

……

不吊着你们,能拿得到银子么!

对如何断章非常了解的说书先生抚须得意的笑道:“你们倒是挺的兴起,却不知道小老二我说了这么久了早就说得嗓子疼,还请各位客官赏些茶水钱让我润润喉咙,也好一口气把这事说完!”

原来是要赏钱了,楼中之人纷纷笑骂:

“好你个泼皮,想要便直说,何须拐弯抹角。”

“茶水倒是有,可你要弄鬼,这板子也是有的!哈哈哈哈!”

……

“好嘞!”一旁候着的小二问言,立刻端着一竹编篮子过来,一桌桌的挨着收赏钱。

到了陆小凤那里的时候,陆小凤在花满楼好笑的神情下拦住小二,他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看银子的成色和大小估摸着有五多两。

这平日里来这里吃茶听书的集在一起多也是一两半两的银子,小二哪儿见过一出手就这么多的,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哎哟这位大爷,多谢!”

“唉,别急。”陆小凤抛了抛手中的银子,看着那同样紧张的说书先生大声道:“你跟他说,等会儿别卖关子,一下说完我等会还能请他喝更好的茶水。”

还不等小二说,那说书先生已经双手对着陆小凤一拱手,奉承道:“一定一定!多谢两位位先生抬爱!”

花满楼待到那小二离开之后这才淡淡道:“你怎么变得爱听这些。”

“你不爱听?”陆小凤没回答,只是好笑的反问花满楼,陆小凤这话问得花满楼只是淡笑不言。陆小凤低声笑了两声这才得以的看向那说书先生:有些事情涉及天子不能宣之于众,只是听着这茶馆小肆里的话本,心里那种被针扎着的难过才能减少几分。

而另一边的说书先生有了陆小凤刚才的承诺,饮了一口茶,噼里啪啦不带停的说起了谢知非如何大战吸血妖,然后又怎么战狐妖……

似乎天地妖魔都聚集在华山,而谢知非更是为了天地正气不惜魂飞魄散也要镇魔的精神,听得四周唏嘘声起。

他们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那一日听到了谢知非的声音,后来又听说华山当日出现异象。诸人难免会生出些许混杂着向往的期待,而说书先生的故事,明显满足了这些人的好奇。

说书先生依旧是口若悬河,而花满楼的思绪已经回到多年前去了。

那日花满楼本是为了给谢知非庆祝所以同陆小凤一起去了华山,他们听到谢知非声音的时候还在半山腰上,等到他和陆小凤赶到的时候,异象已经平息了。

花满楼看不见谢知非去世是什么模样,却也知道事实并非说书先生说的如此。花满楼知道这事同当今天子有关,因为他听到叶孤城对一个陌生的人说:“请陛下留下我掌教,莫要带离纯阳。”

这件事同妖魔鬼怪无关,同天家有关。

而同花满楼坐在一起的陆小凤则是天马横空的想:等到百年之后,谢知非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变成封神演义那样的传说?

此时陆小凤心也同花满楼飞到了终年积雪的坐忘峰,谢知非的墓最终就立在那里,而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谢知非的忌日……

陆小凤顿了顿,他已经许久没去过华山了,而花满楼自那一日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华山,只怕今年也不会例外。既然今日听到了这个说书先生讲谢知非,陆小凤眼睛一转,那就去看一看吧。

等到说书先生说完的时候发现,那个大方的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在那个大方客人旁边的白衣公子则是给了他一锭约十两的银子。

这可就是相当的大方了!

四年前,纯阳宫前掌门谢知非被当今天子追封为国师,天子立道教为国教,更是御笔亲封华山纯阳宫为道门魁首,赐下封地、金银、典籍……,从那以后道门无论是武当山还是青城山,均是以纯阳为尊。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那时候天子即便被辅政大臣联手阻挠依旧立排众议,而现在各辅政大臣倒的倒,辞的辞。纯阳宫的地位不只是在江湖,更是在整个神州都有了一种超然的意味,只是这样一个大派的掌教,尚不足十岁!

为此,世间诸人多出许多想法,也写下许多故事,最常见的便是陆小凤听到的那样妖魔鬼怪斗神仙,最小道的便是谢知非为天子逆天改命。

当陆小凤日夜兼程赶到华山坐忘峰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着一个人了,墨发白衣,持剑而立,无论是他的气质还是他的相貌,都完美得似一尊雕像。

陆小凤放慢脚步,无论他什么时候来,这个人都会在这里,因为这个人是叶孤城。

叶孤城持剑静静的伫立在坐忘峰,面对深涧沉思不语。

他不说话,但已经同这天地间融为了一体,陆小凤暗自叹一声,走过去拂开鞋盒子黑墓碑上的积雪,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这才对静静注视着他动作的叶孤城道:“一年不见,你又精进了许多。”

叶孤城闻言漆黑的眼眸动了下,他缓缓摇头道:“尚不及他。”

陆小凤点点头,这件事毋庸置疑,谢知非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最强的。

谢知非到底有多强?

在谢知非活着的时候,陆小凤一直认为谢知非或许比西门吹雪强一些大约也就是同玉罗刹差不多,待到那一日坐忘峰□□陆小凤才发现,或许他们所有的人都不了解谢知非有多强,这个人也许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的武功修为。因为谢知非不是江湖人,他本就是一个修无为道的道士,生死荣辱都不怎么在乎的人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武艺会不会震撼世人。

两人静静的站在谢知非的面亲,鹅毛的大雪索索而下,一片片压在了坐忘峰新长出来的雪松上。这些新生的雪松不过人高,却也挺直,就像是一个个站在坐忘峰上的卫兵,即便大雪压身依旧不弯不曲,像是长眠此地的谢知非。

陆小凤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让雪的温度冷掉眼睛的湿热。而后陆小凤对神色淡淡的叶孤城说道:“我听说白玉京使出了谢知非昔日的剑法,难道他已经先你一步领悟了紫霞功,还是说他另有奇遇?”

紫霞功秘籍陆小凤有幸在谢知非活着的时候翻阅过,不过那东西即便陆小凤依旧记得全部内容却至今只能懂得面上那些皮毛,一招半式也是不出来。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即便被叶孤城赶鸭子上架成为了掌门,可心智阅历都在那里,除非是传说那样的大能转世,否则不应该会悟得紫霞功。陆小凤更愿意相信是叶孤城已经悟了紫霞功,私下传给白玉京,为白玉京造势的。

叶孤城垂眸抿嘴,良久之后叶孤城这才应道:“是,他使出来的。”

说到这里,叶孤城开始给陆小凤回忆那日的情形:“那天我见他和见诚对剑法和对道的理解都已经足够,便将两人唤到太极广场传授吞日月之术,。白玉京本比见诚更先一步领会,怎知他多次练习均是无法使出吞日月这一招,待到见诚使出吞日月之后白玉京一急之下居然使出了剑气。”

两个月前的太极广场,叶孤城同时与西门见诚和白玉京授课,白玉京明明已经领悟却久练不会,就在叶孤城都奇怪的时候,不知为何白玉京浑身一震便使出了一道三尺长的淡蓝色剑气,那道剑气瞬间在太极广场划出一道两指厚的痕迹。

江湖中能使出这样可怕剑气的人在诸人的记忆中只有一个,那个人已经永远的睡在了坐忘峰。

那道剑气不但吓到了西门见诚,更让白玉京自己都吓得不行,磕磕巴巴半响才对叶孤城说清楚他刚才脑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的声音,叶孤城这才终于回忆起来谢知非收徒的那一天,有给白玉京传过功。

陆小凤沉默半响后咂舌道:“我记得你说过紫霞功修炼的最佳办法是知道而后修炼,否则即便强行修炼也会走火入魔。白玉京也不过十岁,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白玉京并未成功感悟道。”叶孤城摇了摇头,对陆小凤淡淡的解释道:“掌门走之前曾为白玉京传功,我想他应是将自己对道的领悟以某种道法传给了白玉京。”

将自己一生对道的领悟传给自己的弟子,即便身死之后以及能不让自己的传承断绝,这样的本事,这样的绝学……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只是……陆小凤长叹一声道:“你叫那孩子白玉京,你依旧知坚持只唤他掌门。”

谢知非走后,按理纯阳宫唯一的长老叶孤城应该继任掌教之位,纯阳宫管事甚至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叶孤城即位,却没想到叶孤城那日从坐忘峰下来居然自称为太上长老,点名将六岁大的的白玉京立为掌门,一时间轰动江湖。

木道人为了武当的掌门之位想尽办法用尽手段,而叶孤城面对被天子封为道家魁首的纯阳宫掌门之位却自行退让,让陆小凤每每想起来唏嘘不已:人的心胸气度果真是与江湖地位并无关系的,木道人那样看起来大义凛然的人和叶孤城这样看似冷漠至极的人,差别竟是云泥。

叶孤城淡淡道:“他本就是掌门。”

“……”陆小凤突然不说话了,他本有金舌三寸不必佛家舌灿莲花若,可是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陆小凤却没办法做半点评论。

对于叶孤城来说,纯阳宫的掌门永远只有一个谢知非,而他则是纯阳宫的传功长老,太上长老。这就像是一种承诺,又像是一个人的坚持。

对于这样的坚持,陆小凤从来是支持的,就像他现在不再去找西门吹雪一样。只因为西门吹雪坚持自己的无情道,而陆小凤尊重西门吹雪更尊重西门吹雪的剑道,所以他这一生都不会再踏入万梅山庄的地界。

这时候,有一行人从山下缓缓来,进了一些陆小凤发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大内总管魏子云,这行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他们共有九人,其中八人在离陆小凤他们还有二十米的样子停了下来。而后晏海清从魏子云身后出来,他一身黑衣缓缓走来,昔日年轻的天子如今更是沉稳,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即便他脸上带着笑,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下跪。

晏海清走到谢知非的墓前伫立,缓缓道:“我没想到,还有人也在这里。”

“陛下!”

“不必如此。”晏海清从怀里取出一楠木盒子,里面是今年收上来的小麦麦穗,晏海清将这个盒子放双手放到到谢知非的墓前淡淡道:“这里不是皇城更不是皇宫,你们叫我晏海清便可。”

今年难得的丰收,河南巡抚揣测上意在上奏折书的时候进献了一束麦穗,粒粒饱满颗颗金黄,晏海清在看到第一瞬间便想到了谢知非。

如果没有昔日谢知非华山改运,今年或许不是丰收而是干旱、洪涝、地震、蝗灾……他也每时间去想谁改敲打敲打,哪个该提拔一下,而是应对各种各样的麻烦。

晏海清想见见谢知非,告诉谢知非,陨命改运并没有错!

这想法一旦起来便难以抑制,晏海清找了个空闲的时间,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侍卫以微服私寻的名义,一出宫就直奔华山。

晏海清不说话,叶孤城和陆小凤都不能说话,华山坐忘峰上一片寂静,耳边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晏海清看着谢知非的墓碑,上面有他每年都在加封的道号:彰德威显佑境安民……真君。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加了这么长的道号。

晏海清缓缓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那一日之后我要封他为国师。”

陆小凤笑了笑,他心中有所猜测,不过戒与晏海清的身份,并不敢多问:“晏先生这么做一定有道理。”

晏海清看了看陆小凤,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孕育着惊涛骇浪,那些让谢知非卜占出来的并没有应验,反倒是如同谢知非期待的那样天下安宁百姓富足四海平静,如今晏海清终于愿意说出那一日的事情的经过:“我曾让他以国运为基,卜了一卦,卦象下下……”

耳边晏海清还在说着那一天的经过,而叶孤城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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