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要在黎明前被冻死了(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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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相信

有一种孤独是已经习惯了在某个人的庇护下生活,这个人离开之后,你不得不面对现实,也渐渐学会了模仿他的样子去面对生活。

和张老头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了,唯一的联系便是每年的大年初一给他打电话拜年,他时常关机,但之后我会补发一条短信,大致意思不外乎是问过年好。

我的短信内容客套,他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用短信表达感情的人。所以每一次他都会很认真地回复,他回的短信都会在初三初四时收到,大致意思也不过是:也祝你全家身体健康,代我向你父母问好。每次念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他戴上老花镜给我发短信的样子,再用他不标准的福建普通话念一遍,觉得格外生动。

张老头是我之前在光线电视事业部的领导,四十来岁得子,于是从北京回了福建,做了大半辈子电视的他回福建之后办了一个外贸加工厂,专门给一些国际大品牌代工。

很多人你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只会觉得有安全感。直到后来与他们分开,你才明白他们除了带来安全感之外,还给你留下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于我而言,张老头便是一个这样的人。

第一次听说张老头时,我是极其讨厌他的,不仅自己不合作,还联合其他的同事一起反对他,现在想起来,除了嘲笑自己的幼稚之外,还不得不感叹人与人关系的际遇辗转。

五年前公司的晨会上,公司突然宣布我原来的领导因个人原因离职,由张老头空降电视事业部当总裁。由于和前领导关系不错,他的突然离职让我多少有点不知所措,自然而然地就把所有的情绪都转嫁到了新来的总裁身上。

公司空降过不少领导,做满一年的几乎没有。我们私下都抱怨,光线是一支靠抱团打仗活下来的队伍,每个人的性格鲜明、术业专攻,如果不是长时间的了解,彼此都很难服气。外来的领导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做业务,而是做管理。

当时我带两个团队,算是电视事业部里掌握资源最多的节目制片人。而我也很清楚,大多数空降的领导,上任之初一定是几把火给下属一些下马威。

我打定主意,只要新来的领导想故意找我的碴儿,我肯定不给好脸色。在工作内容上,我肯定不配合。我非常坚信,只要撑几个月,他一定会因为受不了而离职。

张老头从大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瞅了一眼,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我以为从其他电视台过来的领导都是挺着大肚子,油光满面,满口官话。而张老头却像是刚从牢房里被放出来的,瘦瘦小小,毫无气场,一件T恤穿在身上光光荡荡,公司空调稍微开大一些,不能把他吹倒,也能把他冻坏。

虽然他和想象中不同,但也没有改变我对他的看法。更准确地说,是对这个新领导的看法。

张老头不过40出头,但由于瘦瘦小小,脸上皱纹太多,所以我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大家对新领导没有了解,心里也忐忑不安,就问我的意见。我说:

“没事,随便他说。他说他的,我们照做我们的。”到了张老头的办公室,他一脸和气,对我们笑笑,请我们坐。事业部总裁办公室里有一张很大的转椅,之前的领导体重200多斤,坐上去尚有富余,张老头坐在里面,样子特别滑稽。气场撑不住,整个人的状况完全垮了。

他问我:“现在节目难不难做?”我回了他三个字:“还凑合。”张老头看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生气。

他继续笑眯眯地说:“那有什么需要我来跟公司争取的吗?”我回答:“还行,都在稳步进行中。”言下之意就是,你不需要费心了,我们自己也能搞定这些。

他又问:“我上午和XXX聊天,听说你和XXX制片人的关系挺不错的?”我一愣,回答:“还行吧,大学同学。”现在想起来,我的表现似乎过分冷淡了一些,在场所有人应该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被套近乎,所以尽可能用少的语言去回应,用冷淡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无论如何他的年纪是我的两倍,而当时的我,如此待人处事,如果不是在光线,应该早就被人干掉了吧。

见我一连几个问题都回答得毫不走心,他也不恼,他就说:“没事,今天就是随便聊聊,你们工作去吧。”我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得意扬扬,觉得自己打赢了一仗,最起码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丝毫不欢迎你的加入。我并不是一个擅长搞小团队的人,我只排斥每天颐指气使,却又不能给我们正确方向的领导。谁都会说不对,但不是谁都会在说完不对之后,告诉我们什么才是对的。

但好在,张老头并未对我们的工作颐指气使,至于他在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他打算要开展新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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