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赵(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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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时候,老赵男神的妈妈曾经来学校找过老赵,说不要让她影响她儿子学习。老赵那会儿哪是中年妇女的对手,最多每天跟我在嘴皮子上耍耍花枪。所以老赵很沮丧,来找我诉苦。我宽解她说报复男神妈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孙子身上流有你的血。

老赵眼睛一亮,茅塞顿开一样,当时我没懂老赵为什么忽然雀跃起来,直到十年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心想事成。

高三毕业之后,我和老赵去了不同的大学读书,老江动用了所有势力把他高考志愿的去处瞒得结结实实,就算是老赵都没有打探出来。在我以为也许以后真的只能和老江花开两处天各一方的时候,大学二年级刚开学的那年九月,老赵给千里之外的我发来一条短信说,我看到老江了!就在我们大学的食堂!他来医学院读医了!随后附赠了老江新的电话号码。哦,老赵去读了医,这是我至今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之top3,而她居然还从医学院毕了业,这也是我至今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之top3。但老赵送我老江的电话号码,无疑是我那一年收到的最喜出望外的圣诞礼物了,虽然当时只是秋天。

也许是因为进入了大学,经历了大学第一年过分散漫的生活,身体和精神都会有些空虚,再次联络到老江他并没有像高中时那样紧张而慌乱地拒我于千里之外。他的目光不再游离,他看到了我,甚至俯下身注视我。

我们开始有规律地发短信,交流新一季的日剧,睡前说晚安,天冷了他会提醒我加衣,听说我感冒了他便拿他新学的知识科学地对我进行指导。他陪我玩QQ游戏上的连连看,后来我们都练到了钻石射手座,可是我一次都没有赢过他。我们拿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乱画,说如果有钱有时间,就要去那里和那里。

我拿着这些事例受宠若惊地到处求证他是喜欢我的吧,他这样应该是喜欢我了吧。

那个秋天,陶喆开始搞摇滚了,周杰伦开始搞古典了,美剧开始盖过韩剧的劲头红了起来,可姑娘们都还不知道《越狱》的男主角是个gay。那个秋天像借来的一样,到处都充满硕果累累的假象,我问自己难道这就是我之前怆然寒酸的播种而结出的果实吗,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者老江同志这是要缴枪投降了吗。

可冬天来得这么快,历史上在冬天遭遇人生低谷的人一定不止我一个,数数的话应该还有拿破仑和希特勒。从西伯利亚过来的冷风吹得又急又萧瑟,等我寒假回到家,老江再次用他的避而不见向我证实,这一次,输的又是我。

他给了我希望,就是想让我再绝望一次吗?我搞不懂这一切又是因为什么,那个冬天我过得生不如死,于是连续好几天都召集很多姐妹来KTV里买醉,一遍一遍地唱《他不爱我》。有一天唱到很晚,我还喝醉了,吐得到处都是,披头散发满身污秽依然不愿意放下话筒继续问天问地问命运问自己。姐妹们实在看不下去,拿着我的电话找到了老江的号码,打电话给他直接报了地址让他过来要跟他当面对质,怎么就把我这样一个活泼天真的小姑娘折磨成了这样。

老江这次倒是像个真正的勇士一样选择了直面鲜血淋漓的事实,单枪匹马来到我们的KTV包厢,还没等大家开口,二话不说把躺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我背起来送我回家。

我醉得昏天暗地完全没看到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但我想老江当时一言不发好像扫墓一样沉重的样子肯定酷炫极了。

隔天就是大年夜,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即将来临,已近深夜街上的车辆稀稀寥寥。我现在依然能非常清晰地回忆起那夜的路灯照在老江后颈上的亮度,因为那应该是我最漫长的一次回家的路,也应该是徐州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我趴在老江背上,那是我们此生相距最短的一次距离。

我借着自己喝多了,可着劲儿在他背上撒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他诉说我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含辛茹苦。老江面对我复读机一样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的提问选择了沉默,就像一直以来的一样,他用沉默对抗我的所有情绪,选择用时光做武器,让疲惫来把我打败。没想到后来我真的说累了,也哭累了,安静下来,和老江用一样的频率呼吸。那个KTV离我家并不远,但我总觉得老江走了很久很久。

最后老江在我家楼下把我放下,我们面对面伫立了一会儿,我有生之年最后一次问老江,为什么不喜欢我。老江不屈不挠地回答,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当年我第一次跟老江表白的时候他就这么告诉我。其实他早就告诉我了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所以执迷不悟的始终是我吧。

瞧瞧这句话,“我们不合适”——简单易懂直接明了,主旨清晰铿锵有力,是原因,是结果,不加注解,无须诠释,用过的都说好。

那年冬天我刚满二十岁,那一年是我人生的一个分水岭,那夜的心情仿佛一个坐标一样把曾经的我定在了一个失败者的位置。从此它像灯塔一样照射着我提醒着我警示着我,我的人生是这样彻底、完全、肝脑涂地地挫败过。

那个冬天之后,我再也没有纠缠过老江,也没有和老江说过一句话,我假装是我把他抛弃了一样主动远离他。那年冬天之后我离开了老江,我也离开了很多知道这件事的人,包括老赵,确切地说我选择离开我自己。我换了手机号,换了QQ号,刚好我又搬了家,寒假过完我回到异乡的大学去读书,结识新的人,交了新男友,紧接着我们分了手,一切都是一副随时随地能重新开始的样子。但事实是,在此后的两年中,我始终走不出老江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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