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个窝头引发的血案(2 / 2)
王老大接过召南递来的香烟,眉开眼笑:“这好东西,额去县里,看到人抽过,好东西。”
“柳红说王发财吃了拌过老鼠药的玉米死的,你相信吗?”
召南觉得王发财的死法太匪夷所思了。他读过书,是个教书先生,不可能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
“信,窝瓜怂小气的,看着粮食不吃就不是他了。”
王老大家的儿子在一边笑道:“城里的客人,你是不知道,额那三爸,因为一个窝头挂了额三年哩。”
“挂三年是什么意思?”
王家儿子哈哈大笑,他父亲装模作样用烟袋打他一下:“那是你三爸,人都死了还说个啥哩。”
“说说能咋,额那三爸啥时候拿咱们当亲人?”
王家儿子笑完了开始给召南讲王发财的故事,这父子哪里知道,他们口中小气没边的王发财正站在对面,冷眼看着他们呢。
“额那时读国小,就在额三爸教书那学堂。有次额达和额妈正好出门去额外爷(外公)家了,正好赶上那边有事,两天没回来,额饿的实在不行不行的,就找额三爸借个窝头吃。三爸竟然很大方的借给我了!额长这么大,额三爸家一口水都没喝过,他家院子里的枣树,额们这些侄娃子,连片树叶都摸不到。吃他一个枣,要被他骂上三天三夜,连额达都跟着一起骂!”
叶限在一边忍不住问:“那他不是你弟弟吗?大家一个祖宗,他敢骂他哥哥?”
王老大笑了:“他和额们兄弟可不是一个祖宗,他祖宗姓钱,他就认钱。”
站在一边的王发财气的七窍生烟,挥拳又冲向他哥哥,叶限横他一眼,王发财想了想,又将拳头放下,大概是耳不听心为静,他找到一处角落蹲下,头向下,伸手捂住两个耳朵。
“额碎娃嘛,过几天把这事就忘了,那天我达在田里干活,额在一边拔草,三爸和三妈正好路过,额三爸就喊狗娃子,你欠额个窝头咋个给忘了。额三妈就说你是娃的三爸,给娃吃个窝头还能咋,追着往回要羞先人哩。额达一听,急忙掏出个铜板给他,说算是窝头钱,他笑眯眯地拿着走了。过了些天,他看到额,又说狗娃子,你还欠额个窝头呢,再不还就算利息了。额没搭理他,过了半年,他又嚷着额欠他一个窝头,全村都知道额欠三爸窝!额和他说窝头早还给你了,别再提了。他不听就是提,额从国小毕业了,他还说额欠他个窝头!额六爸说额是条汉子,竟然敢吃老三家的东西,嘴巴太硬。额越想越气,明明还你了,咋还四处叫嚷额欠你的?额就跑到他家,看到他家屋子里墙上写着额的名字,旁边还有别人的名,额三妈说,三爸把欠钱的人名都写上面,有时候可能忘记了擦。就为这一个窝头,他把额挂墙上三年,每次遇到都讨要!明明还了还说没还,反正不管啥到他手就别想往回拿,敢吃他家东西,等着被他折磨死!额心里窝火的很,就找他理论,不就是吃你个窝头,早都还你五毛钱,做啥还这么挂额个碎娃?他是当三爸的人,竟然骂我胡说八道说我是想把他家吃穷,赖着窝头不还,额一生气就和他打起来。额是个碎娃。哪能打得过他,额达见额被打,又来着额二爸四爸去找他理论,狗日的王老三,竟然拎镐头打额达!额四爸也恼了,说老三,就是你死了弟兄们也不到你门上烧纸。”
王家儿子讲到这啐了一口继续说:“说是长辈,哪有这样的长辈,我三妈在家是一口粮食不敢吃,只能吃菜团子,那菜团子合着的也不是面,是洋芋,洋芋加野菜,他家吃的都锁起来,钥匙挂额三爸腰上,老婆不给吃,娃娃不舍得看病死了,这一辈子活着个啥哩,现在好了,吃耗子药死了,那家产房子不还是归了三妈,报应,活该!”
叶限在一边冷眼旁观,忍不住叹口气,心道这个王发财,看来就是死于自己的小气吝啬,除非他自己左右互搏,这仇是没法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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