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宰执竟何罪(2 / 2)
前往长安的路途当中,班宏忽然感了风寒,虽然病日渐沉重,可这位萧国公的兴致依旧高涨:他迫不及待地要重新主掌三司国计,并准备营救徐粲,并对张滂实施报复。
然而到了中渭桥时,班宏躺在车中,已口不能言,高岳握住他的手,他脸颊深凹,脸色发赤,歪歪斜斜地用笔,艰难地于一方纸上写了行字,交给高岳手中。
“复按徐粲案,废裴延龄、张滂。”这便是班宏所写的内容。
看来班宏是想要借着平反此案,彻底回复自己的政治信誉,哪怕他的生命已如风前残烛。
班宏注定看不到这一天,返京后第三天,他就在宅第当中病故,皇帝立即下令停朝追封,赠尚书右仆射,谥号为“敬”。
三日后,皇帝于紫宸便殿里单独和高岳问对。
四面没有任何一人在场,连陆贽都不在。
可以说这是皇帝和高岳两人,是在窦参死后,对国家未来政策走向的一场极其重要的交谈。
可交谈虽重要,但并不推心置腹,而是处处充满着你来我往的过招。
原本皇帝是要当面“强迫”高岳接受门下侍郎平章事的任命的,可高岳却率先将班宏遗留下来的纸笺交给皇帝。
“高三,只要卿答应下来,朕即刻诛裴延龄,长流张滂,为徐粲平反。”
谁想高岳半晌后,明确对皇帝说:“窦参已死,如再追索裴、张的罪过,牵涉太广,窃认为全无必要,可让裴继掌度支司,张滂掌盐铁司,苏弁掌户部司,三司分立,方便陛下了解国库虚实。”
皇帝轻咳数声,不让脸上露出表情来,可实际他对高岳的回答很满意。
只要有宰相掌国库,不管是杨炎、李泌还是窦参,都对朕的内库是指手画脚,国库和内库之争不曾停歇,现在裴延龄在出首窦参后,已完全阿附于朕,真是方便使用的时候,朕其实完全不希望再找个处处和朕作对的来替代。
反正现在班宏也去世,皇帝也不怕因此得罪个死人。
“窦参虽罪有应得,可接下来的局面却很棘手,卿试为朕谋之——关东方镇最近明显互相密切接触,似乎是准备为窦参讨说法,卿虽为晁错,可朕绝不为汉景帝。”皇帝的意思是,窦参毕竟是刘玄佐、李纳、吴少诚、田绪这帮人的代理,如这群方镇借着窦参“冤死”的借口,蜂起要来“清君侧”,那么国家危难时,朕也不会出卖高三你的。
可高岳晓得,这不过是皇帝对自己的试探。
“窦参身死,可罪状尚未公布天下,如罪状颁布得好,关东方镇便缺乏起兵的借口了。”
“哦,那朕定窦参谋逆罪,可否?”
“不可。”
“窦参在家宅里供奉蒲草邪神,号曰五兄,日夜祈祷,以此定死罪,可否?”
“也不可。”
“窦参指使二位族子大肆收取贿赂,并交接重镇节帅,如此可否?”
“也不可。”
“那依卿所见?”
“窦参的罪名,就是私通西蕃。”
“可,可窦参实无通藩的罪过,如何叫天下信服呢?”皇帝很是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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