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飘香缘自寒霜雨(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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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出一段后,听到身后蹄声密集,跟上来的人并不少,王庶暗叫一声苍天保佑,大苑男儿还没有窝囊到不可救药的程度。好好,他王庶此番死,也算有价值了。

莫里处于战局中心,伤亡也比较大,如今只剩百余人了。两队人马迎面奔跑,速度又都极快,片刻就要撞到一起。

王庶在离他只有三十几步的时候,突然喝道:“你也吃我一箭。”

噌——羽箭好似将西北风划了个口子般发出一声怪响,直奔莫里的战马。莫里挥刀格挡,间不容发的当口将箭磕飞出去。受了惊吓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腿扬起。王庶射箭的时候已经不顾自己是否命中,猛地一磕战马,紧跟着到了莫里近前。莫里马匹前蹄落下,王庶的长矛已经直奔莫里小腹狠狠刺出。莫里回刀借着落下的力道狠狠一挡,当的一声,发出震撼全军的巨响。

王庶手臂瞬间酸麻,他不是莫里的对手,硬碰更是不行,明白这一点后他丝毫不做停留,利用马匹拧身的空当错过莫里,冲向他身后的一个西瞻精兵。长矛迅速在对方胸口出入一下,成就了他此次战役最先得到的彩头。

莫里大怒,出气似的一连砍翻了三个紧随王庶的长枪手,但是剩下的人却按照出发前的命令,从右侧横切过来,向金鹰卫侧翼发起了进攻。

尽管长枪队有五百人,但是面对一百多西瞻精锐,王庶却是打算带着他们送死来的,他只要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这种如影随形的击杀实在是太可怕了,果然,只要短时间内遇到较大的反抗,金鹰卫们就不能维持着追杀的局面,而是必须调整方向往右,正面迎战。

追得最近的敌人暂时拦住了,但是仅仅一个照面,苑军就倒下了四五十个,而金鹰卫们只有几人添了伤口,一条命也没有换回来。王庶低估了敌人,近身作战正是这支西瞻军精锐部队的强项,舍命也不一定能回天。

王庶只比别人深入几步,片刻身边就只剩下了两个自己人。他吸了一口气,凭借力打力的手段和四个敌人缠斗起来,片刻已经连遇险招。全身上下不知受了多少处伤,疼痛不已,手臂酸麻得抬不起来,现在一下下招架都是咬牙苦撑而已。

他这才知道自己二十余年苦练的武功,原来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厉害。以前几十个人不能近身,甚至千人莫敌的名头,当然是人家让着来的,并不是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自嘲一笑,还以为能拼掉十几个人,看来最多能换两三个,这下终于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了。

忽然一股大力过来,王庶举矛相迎,却手腕一麻,长矛差点脱手而飞。回头刚看清攻击他的是一脸狰狞的莫里,人已经被打下马来,几件兵器同时向他招呼,他来不及格挡,眼看就要被乱刃分尸。

突然他身子一轻,被身边一个长矛手抢上马去。王庶一看,竟然是军奴中对自己最不好的老徐,以前脚上生冻疮和他要猞猁油也不肯给的,此刻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匹马骑上去,却不逃命,竟然冲进阵来救了他。

老徐冲王庶一笑,血沫子同时流了出来:“小书生,好样的。”他救王庶的时候,片刻身上就添了四五处伤口,说完一晃栽下马去。

“杀啊!”好些个熟悉的喊声传来,跑在最前面的军奴们有人冲回来了。老徐在军奴中算得上是个霸王,手下竟也有些兄弟,见他惨死,十几人不顾逃命,却向敌人冲来。原来危急时刻,军奴比青州的正规军更有血性。

幸好这时已经阻挡了莫里足够的时间,跑在最后面的重甲兵和轻骑兵接连溃退过来,都已经面对面了,不管愿不愿意,也要挥舞兵刃和敌人碰几下。人多占了便宜,这些人分担了王庶大部分压力。

“杀!”金鹰卫发出瘆人的吼声,但这时苑军已经没有那么害怕,真对上了,发现自己也是能砍两下的。

一名重甲兵手中只剩半截刀,于是挥手将断刀狠狠地向莫里扔去。一名金鹰卫抢上一步,一刀磕开,反手回击过去,急切中没能取准,招呼到肩膀上,那重甲兵半个身子顿时被鲜血染红。那金鹰卫正要补上一刀,另一名重甲兵冲上来,毫不犹豫地护住了队友。一名轻骑奔过来,挥刀将金鹰卫逼退一步。平时青州军轻骑看不起重甲,连和他们说话都不愿意,可是此刻在血的刺激下,他们终于成了一个集体。

当!又是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王庶游走不及,又一次和莫里硬碰硬地兵刃相撞,他的嘴角和虎口同时冒出了血迹。

莫里脸色阴沉,铁了心要杀了他,王庶退无可退,将涌到嘴边的甜腥味咽了回去,回矛闪电般反刺三下。这是教他武功中的一人的保命绝招,用力不大招式却精妙,逼得莫里接连退后三步。

一个瞬间,莫里又抢上来和王庶斗在一处,王庶用尽全力,将长矛使得上下翻飞,却也不敌,又一次被迫兵刃相交后,长矛被荡开好远,胸前大露空门。莫里一声长笑,单刀借势劈下,直奔王庶软肋。

四五支长矛同时探出,高低都有,对着莫里猛刺过去。莫里惊讶地回头,身后是眼冒怒火的苑军,有骑马的也有步兵。再看身边金鹰卫已经所剩无几,密密层层竟都是大苑刚才被他追得哭爹喊娘的溃军,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失去了战场优势,反而陷入苦斗之中。

呜呜——呜呜——远处的号角又吹响,更多的苑军汇集在中军,前锥后剪刀形的燕字阵设立成功,已经稳如磐石,透出杀气。

“莫里,突围回来吧。”拙吉跟上来,淡淡吩咐。

莫里狠狠看了王庶一眼,知道今天已经事不可为,大吼一声,长刀荡开,带着剩余的金鹰卫向拙吉方向冲去。开战以来,他们第一次掉转了头,不再一心对着苑军冲击。

王庶身子一软,张口喷出忍了又忍的一口血,仰面摔下马来。无数只手伸出来,在下面接住了他,将他托在半空。无数人挡在他身前,拥着他退回中军,退回他为大家开辟出的安全地带。

“你是什么人?”恍惚间,王庶似乎听到拙吉问了他一句,他胸口痛得要命,一口气怎么也提不起来,却咬着牙道:“大苑人,怎么样?”

他的声音太小,身边却突然爆发出轰然巨响,竟是拥着他的人一起喝道:“大苑人,怎么样?”

阵形中的大部分人也忘情地跟着喊:“大苑人,怎么样?”一声高过一声,宛如雷鸣。

王庶和这些残兵已经退回阵内,与站在不远处的拙吉和金鹰卫们互相凝视着。战场上如同浇了汽油的火堆,只要一个手势,混战又会开始。

大苑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一次结果完全不同,他们不断高声喊着:“大苑人,怎么样?大苑人,怎么样?”

拙吉看了一会儿,微微点头。“还行!”冷笑一声,道,“骁羁关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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