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天(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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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药研并不是被审神者的体重给压晕过去的——否则可真是太夸张了。

安原时羽怔怔的看着不小心碰到对方脸颊的手,沾上了些许白色的细砂,上面还有血丝。

“这是……”

她猛地想起了萤丸曾经说过,本丸里的每一把刀都有自己的暗堕之处——烛台切一到夜晚就化作披着人皮的怪物,清光终日被诅咒缠身,就连萤丸也把自己腐烂的部分给切掉了一大块……那么药研呢?他的表现会是什么!

答案已经出来了。

——风化。

在地质学的概念中,“风化”是指在地表或接近地表的常温条件下,岩石在原地发生的崩解或蚀变的现象。

历来坚固的岩石都难逃这样的下场,那么当它表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时,又会是怎样呢?

以前审神者没有想过这种可怕的问题,但她今天,亲眼看到了答案。

身为千锤百炼才锻造出的刀剑,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寸寸化作灰烬吗?

真是……何等残忍。

所以想要在最后、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审神者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她用手中的连鞘打刀当做拐杖,撑在地上,试着走了两步,惊奇的发现,自己左脚踝的伤口居然愈合的挺快。

这应该是个小小的好消息。

然后安原时羽又背起了昏迷不醒的药研,用之前剩下的一截绳子捆住他的腰背,免得到时候滑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把对方就这样扔在这片树林里。

可是现在要怎么出去呢?

安原忧愁的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头顶,那里依旧是被雾气笼罩着,周围却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杉树林。

迷路了呀。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安原累得撑在一棵树边上休息,却听见身后的人传来低沉的叹息声。

“把我放下来吧,大将。”

“你又不重。”安原时羽强撑着开玩笑道,“短刀而已,而且我有拐杖啊。”

药研看了一眼那把刀鞘底部都快被磨烂的打刀,十分的心疼它。

“大将,请对本丸里的其他刀剑男士好一点啊,就算这是失去了灵魂的刀,也曾为您征战过啊。”

“咦?”审神者愣了一下,“失去灵魂?可……我不知道它是谁啊。”

“清光没说?”

“没有。”

“哦……”药研若有所思,“那大概有他的考虑吧。”

不,人家只是没来得及说。

“大将,您要背我去哪里?”

药研的声音很虚弱,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感。

“去出口。”

付丧神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您认识路?”

“不认识。”安原时羽耿直的回答。

“……”

药研又开始叹气了。

相信这位大将靠谱,简直是他这辈子干过最蠢的事情!

“但是路,总得走——就算是歧路,只有走过才知道,不是吗?”

“说的好像很有哲学性。”药研闭上眼睛,嘲讽道,“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您浪费了体力,却只能带着我在原地转圈。”

“药研。”审神者冷不丁的开口。

黑发的付丧神愣了愣,以为她生气了,不料安原却说出了一句话。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不要放弃。我一定会……让你再见到一期一振的。”

药研藤四郎久久的没有说话,他忽然笑了一声,却更像是在哭。

“是吗。”

真是漂亮的话啊。

虽然明知道是被人安慰了,可还是……很高兴啊。

“我不是在安慰你。”安原时羽头也不回的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只是在描述事实——你是我的刀,一期也是,所以,我不会放弃你,我也总有一天会去找到一期一振。”

“可是……”药研藤四郎苦笑着回答,“我并非是不信任您,只是……我怕是坚持不到那一天了。”

他说着这番话时,些许细砂缓缓落下,有些滑入安原的衣领中,使得她有点不舒服,可审神者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这一点。

药研藤四郎很疲惫。

他早已走不动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早就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假使有一阵风吹来,可能都能够把如今的他吹散。

这么脆弱的东西,还算是刀剑吗?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拼死,都只为了再看一眼故人的……无能者呢?

“这样渐渐地风化,很痛苦吧?”

“……并不会。”

药研违心的回答道。

其实是很痛苦的,最开始是四肢,然后是躯干,最后是头部。

一点点,一寸寸,化作无数的细砂,飞舞着洒落大地,再无他曾经存在过的一丝痕迹。

这个风化过程非常快,却也要持续好几天。

在整个过程中,药研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体力衰弱,身体开始变得易碎,直到最后,变得比世间最脆弱之物,还要更加容易被毁掉。

在审神者没有来到之前,他不想活着,却又被兄长的约定所束缚,只能咬牙坚持;而当审神者来了以后,他却像是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松垮下来——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坚固了。

安原时羽背着他,一步一步,顽强的往前走着,“我的手入,也帮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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