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探究出路在何方 把航问计非一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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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探究出路在何方把航问计非一言

四五辆车由北市镇的在前带路,沸沸扬扬,将省县领导接到了北市镇。在办公楼的过道里,早已准备好了从机井里取出的冰凉井水,和崭新毛巾,用塑料脸盆摆了一排,供领导们洗去风尘。在酷热的暑天能洗上这个冰凉的井水,确实是一种享受。领导体会到了这种自然界的制衡最终能给人类带来幸福!他们在空调会议室稍稍坐了会,便去午餐。午餐按胥金孺的旨意,现行时兴的分餐制。午餐后,任泽友并没有提出要听取镇里的工作汇报,胥金孺不敢妄言,准备好的华丽辞藻在肚内沤着。只能观颜察色,听便指示。根据任泽友的意见,徐维志对彭训友说:“你们县里少派两个同志随行,任书记要顺路再走访一些农户,听听基层干部和群众的反映。晚上再回县里去住夜。”彭训奇答应了“好”,就让随同的县委办公室主任黄少平去落实。落实沿路的接待,落实宾馆的住宿和晚餐;落实县委、县政府的汇报材料。然而,任泽友的行踪并不在他们的想象和掌握之中。车子向前行了10多分钟,公路边有一条进村的小路,任泽友让司机把车右拐上小路,开进村去。向内走了10多里是龙场的周台村。正是农民午饭的时候,农民偷着午饭的闲工夫,正好在家里歇着一两个小时,等太阳偏西了再下地劳动。农民正懂得以自我以身体为本,太阳紫外线会伤人,也会伤农村人的。不能顶着火毒毒的太阳不要命的蛮干。要中暑了,就一两个小时的劳动价值是换不来医药费的,更换不回身体健康的。热情好客的大县农民将他们请到树荫下,毫不保留的说心里话。有人对任泽友说:“我给你说句心里话,要粮价再高一点,你高兴,我更高兴。农民多挣一点钱,日子过得红火踏实。你们政府也放心了,也不必这大热天的下乡来看我们了。”当然,也有反映村干部不愿干的,有的村一年内狠不得换几任书记。看来,农村基层的党组织建设和政权建设在农民负担的矛盾减轻后,又摆上了突出的位置。彭训奇他们相随相陪,认真倾听和记录。任泽友也不时地对他们说:“彭书记,朱县长,农民兄弟说得是实在的吧,我们要很好研究解决啊!”他们也不时地点头。其实,为稳定村级干部队伍,县里过去出台了很多措施,现在也尚在执行中,除了精神鼓励搞表彰,再就是对村干部任职时间长短,实行到退休年龄后,发给生活补贴。当然,补助款取之民。有的村干部宁愿不要补助款,不愿当个吃亏不讨好,遭群众咒,拿冤枉钱的村干部。任泽友听着听着,眉头越锁越紧,额头沁出汗粒。他还深入到火辣辣的田间,查看一片片的绿油油和金灿灿。

走访是随意性的。结束了周台村,又顺着村级公路进入到余歇镇的余杨村,还到紧邻县城地势低洼的湖音乡塘口村等地。到了太阳象个大火球竖在地边沿的时候,他们才进县城,才到宾馆。县城里象口烧着灶,火烧火烧的。市民们已开始晚饭后的纳凉消暑了。小车走西门堤下坡,任泽友他们看到西门沙滩上人们纳凉休闲的昌盛景象,心中感慨着又一道大县的民俗风景线。大县的夜并不比省城凉爽,呆在空调房里倒有些宜人。任泽友没有安排晚上的活动,自己在边看电视边思索着。农民的负担问题通过税改得到了有效扼制,但一连串的其他问题又冒头了。农村教育、农村医疗卫生、农村修路挖沟、文化娱乐等公共事业,农村财务管理、农村债务处理、农村政权建设等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牵制着农村经济的发展和农村社会的进步。最终根源,是不是农村目前的土地承包责任制在牵扯到这一切的一切呢!他决定还要作进一步的调查研究,还要回省后听听专家们的意见。然而,农村基层的矛盾又受制于整个县域经济发展状况。近年来,投入大县补贴税改的各项资金不少了。还有省直各部门给予的大力支持,大县仍然没有突破性的改观,仍然难以甩掉贫穷落后的帽子,仍然全年的财政收入只有2个亿。大县啊,你怎么就象一个填不满的深渊呢!思虑这些,使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大县仿佛成了他的一块心病!在彭训奇那边,他也没有去休憩。一人静静地呆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在揣摩着省委任书记此行的目的。在陪同中,一路并没有听到群众很强烈的反映,群众的气比郭道武张道然他们搞的那阵子顺多了。他们都是理智应对,和言悦色地回答任泽友提出的问题,也讲了些农村目前的实际情况和真心话。况且,有些问题不是县委县政府能解决得了的,还得靠上面的政策。不过关于村干部甩手不干的问题,据说有的地方就采取选派优秀国家干部到村级任书记。这在目前应该是一个路子。去向任书记作一个汇报。如果得到首肯,就可在大县展开。彭训奇一下子信心十足起来,有新思路可向任书记汇报了。然后根据任泽友的意见,再在县委常委会上行成决定。他将办公室为他准备好的打印材料粗略浏览下,便放进公文包里,用电话叫了司机小安。

小安是广西武警部队退伍的。小伙子的健壮体魄与高个的彭训奇有些配套。他退伍后,县安置办给他找了几个单位,都没有被接受。因为那些企业都在改制卖断或者破产,靠财政发工资的单位,没有轮到他头上。有一次,他险些在县供销社的办公楼上跳下去。在对人生失去希望和信心的时候,他想到了最后一博。居然提笔直接给县委书记彭训奇写信,倾吐年轻人的衷肠。有着健壮的体魄,有着一身的本领,苦于用武之地。实指望收回台湾去打一仗,为祖国统一把一腔的热血洒到台湾战场,才不枉投了一回人生!他的字刚劲有力,言辞激情而又贴体。看不出有自暴自弃甚至恶语中伤的成份。就这一封信打动了彭训奇,让他有了为县委书记服务的机缘。自从接管蓝色桑塔纳的方向盘,他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仅用精湛的技术精心驾驶,而且勤俭保养车况,勤劳洗涤车身车垫。从不到市场上花公费冲洗,让小车每天都锃亮得如新车一般。同时也不多言快语,参与政事。对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过去的司机小郑,也跟彭训奇开了那多年的车,就把他安排到了交警大队,还当了个副大队长,有了满意的归宿。没有两分钟,小安便将小车开到了县委办公楼前。打开车门让刚好下楼来的彭训奇上车。彭训奇到宾馆,轻巧地敲开了四号楼的202房。任泽友开门说:“训奇同志,来了。”彭训奇进房,谨慎地坐在任泽友一侧的红木椅上。任泽友笑说:“有事要说吧。先倒杯水喝。”彭训奇去电茶壶里倒了杯茶,又给任泽友渗了茶。坐下笑微微说:“您今天在乡下累了一天。我只想来坐坐,看着您。大县真让您操心了。”任泽友说:“你们不都跟着在跑么,有什么累不累的。”见鬼,彭训奇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在心里埋怨着,就想断了它。任泽友平缓说:“有电话,你接么。”彭训奇只好到房外去接。电话是曾国超打来的,是关于外商与一女孩的艳事要汇报。彭训奇干脆说:“现在没空,我再打电话给你。”彭训奇不急不躁地回到座椅上。恭谦说:“今天陪您走访调研,体会颇深。”他立刻觉得自己的这话说得很笨。省委书记来了,你就陪同调研,就有体会。平时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多深入农户,多现场实地解决实际问题呢。他忙说:“对大县的工作,我想向您汇个报。有些工作思路想得您的指示。”任泽友摆了下手,说:“情况我过去都听过。你们的思路也不是不清晰。关键是如何落实到位,做出成效。”他接着说:“这样。今天你不说了,回去休息。明天,你还是陪着我们去基层走走。去看看堤防,还要去企业看看。尤其是工业企业。大县不加快工业发展,任何时候都没有出路,听说你们的邻居仙桃,在刚改革开放时,不过和你们同一起跑线。现在人家跑到你们前面一二十年了。我看,他们就是靠工业,靠招商引资起家的。”他停下了,他俯首贴耳聆听。等回过神来,连连说:“是,是。”并双手递上大县的材料。任泽友说:“你们有材料就行,放我这里。”他最后说:“你可能也休息不了,还有事。你去处理吧!”彭训奇缓缓站起身来、告辞。

刚才这个电话,曾国超为什么要直接向彭训奇汇报呢,不是还有朱思杰吧。原来,上星期横沟镇星红村的一对夫妇来县委会上访,刚好彭训奇正在接访财政上访人员。彭训奇要让办公室人员接待,他们不依,硬是跪在地上哭喊着不肯起来。彭训奇只好说服财政人员,对去年配合农村税费改革裁减的财政人员的养老、医保等问题,待县委县政府研究后再作答复。然后来接待这对夫妇。他们却提出来要单独和彭训奇谈。彭训奇以为是夫妇间的情感纠纷,不好当众叙说,便让秘书打开小会议室,去听他们夫妇诉说。男的叫俞良波,女的叫徐静萍。看上去不过40来岁。40岁的人还能为夫妻间的事吵到县里来,到横沟镇难道就不能解决的。真让人心烦!彭训奇让他们谁先说。俞良波哭丧着说:“青天大老爷在上,我女儿冤屈啊,冤死人了。我这官司打到北京去我都要打赢的。”彭训奇听成了“我女人”,但没有插话。徐静萍接着说:“你说不清楚,把申冤书给他。”俞良波手忙脚乱地从胸前衣内拿出用塑料纸包好的请人代写的申诉书,还是打印的有三页纸,递给彭训奇。他们的举止引起彭训奇的慎重,翻看到最后一页,还是签满了名的复印件。便说:“这是谁签的名。”良波说:“都是我们星红村乡亲们自发签的。彭书记,您是清官,一定要替我们作主哇!彭训奇蹙紧眉头,不觉得只是个普通轻松的上访,解释一下就可了事的。便把注意力集中到申诉书上。他们的女儿俞霞,19岁,正含苞待放,如花似玉,初长成。谈了一男朋友,还是村里的民办教师,准备今年下半年出嫁的。今春,俞霞找到镇上的一家外资企业水晶公司打工。工作很简单,就是剁鱼块。这家企业是鱼罐头加工企业。还是新世纪的2000年正月十五,张道然在京通过联谊会招来的第一个成果。其产品水晶牌罐头鱼还进了大都市的超市。一年能为镇上提供税收50万元。而且市场情景看好,还将扩大规模。这家企业自然是镇上的娇娇宝,还是镇政府花了很多优惠政策从沿海引进来的。是个私人老板,老板叫水生材,六七十岁了,子孙满堂的。看上去精瘦精明,是个搞企业的。这么大年纪了都闲不住,子女们也各办各的企业,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申诉书上说,水生材强暴了他们水盈盈的宝贝女儿,还导致怀孕。到派出所报了案,到镇政府上了访,罪犯水生材一直逍遥法外。星红的村民要堵封水晶公司的大门,被公安干警保卫着,说是外资企业要受保护的。他们强烈要求着,要将水生材绳之以法。忿懑说:“我们死也咽不下这口气的!”彭训奇冷静说:“你们别这样。我来安排专人处理。”他又劝慰说:“你们先回去,会给你们个满意答复的。”他们又要求时间。彭训奇很干脆说:“半个月内答复。”他们不依,说:“半个月,让那老东西跑了,去抓谁!”徐静萍还哭泣说:“把我女儿的一生都毁了呀!”彭训奇说:“听我说,按大县人的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的厂子还在我们的大县,还在横沟。”俞良波说:“我女儿的青春是用那破厂子换得了的。”彭训奇说:“那总得作个处理吧。你们说怎么办?”他俩无话可说,只有强忍着流血悲痛的心口,暂时作罢离去。

在招商引资上没有优惠政策,不开绿灯,就大县这等劣质的区位,是很难招来大商客的。即使招来了,也很难留住。花千万买下县棉纺厂的银思公司老板就曾经关门走人过,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回来的。大县也因此在工商登记,税收、房地产办证手续,通水通路通电等方面给予优惠政策。同时,在外商个人生活上也给予方便,开绿灯,由公安部门给外商老板发绿卡。并在大会上强调,对持有绿卡的老板就是按住屁股了,也要放一马。也难怪,哪个人没有七情六欲。这些老板抛妻别子老远来到大县创业,哪能耐住寂寞,少了男女事情的。当然,对俞霞是强暴,是自愿,彭训奇不能凭一纸申诉书来定论。说来也怪,那些上访者不去政府专找县委。一想也不怪,在一个地方就县委最大,上访者是认准能解决他的问题,在大县不就是彭训奇最大么。如果他都不解决,那还去找谁呢。彭训奇不能推政府,不能推朱思杰。等他们一走,便打电话招来了曾国超,他是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的副县长,由他负责牵头调查处理这事更稳妥些,尽量不要上升到法律的程度最好。否则,对大县的工业经济发展不利。他彭训奇还没有在电视里和报纸上看到过老板强奸员工受法律惩处的案例。他严肃地对曾国超说:“我反复考虑过这事由你来负责处理比较适合。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不要司法公安部门出面。他们一出面,事情就发生性质变化了。”曾国超心领神会的答应着,但心头疼疾起来。他是受过情感创伤和男人尊严侮辱而难以愈合的人。他当即安排县政府办管线副主任关向度具体负责,招商局、经贸局、横沟镇等单位抽人参加的调查组,并进行了具体部署。通过调查,情况并不十分复杂。要说水生材和俞霞第一次在仓库里发生那事是有点引诱强奸的成份,但随后在水生材卧室发生的几次就有点顺理成章了。不然,六七十岁的老头了,一次怎么会致使少女怀孕呢。水生材也说冤枉,俞霞怀孕究竟是不是他的枪给打准的呢。当然,也不好提出让水生材进行身理检查,去对胎儿进行dna鉴定。反正他都承认了的。而且,还财大气粗地说:“她不为钱为什么!看那条法律套得上,你们就给我定罪。我可有律师法律保护的。我老伴早过世了,还想让我做他老女婿不成。是想要大钱喽!”就是为这事,曾国超才直接打了彭训奇的手机。小安一直把车停在四号楼外的场子里,蹲着,见彭训奇出了四号楼,忙开门迎接,将他送到县委会,还帮他把公文包送到办公室里。彭训奇担心,绝不能让俞霞的事传到任泽友耳朵里了。忙电话叫来了曾国超。曾国超坐在他对面,浑身散发汗液味儿,一个细节不漏地作了详细汇报。彭训奇听了汇报后说:“你们提出的用经济补偿来调解的办法可行。尽量稳妥处理,不让事态发展。要从几个角度向俞良波把情况都讲清楚。他们要依法,可根据不充分。再说依法了,留下了历史的印迹对谁也不好。对他们也补不了几个钱。你最好亲自跟他们谈谈,把利弊关系讲明确。”曾国超敏锐说:“是的。我准备和横沟镇的熊启源一起找他们谈谈。还想要村干部也帮忙多做做工作。”彭训奇深邃说:“横沟的高锦秀也参加。女同志身份站的角度更贴切,有些话更好说。”曾国超答应着,领旨离去。

第二天的下乡活动照常进行。天空碧蓝碧蓝的,没有一朵云彩,没有一丝风,大地象要冒火似的。任泽友感到的不是酷热,是那份汇报材料。还是他第一次来的语气。县委、县政府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大胆开拓。在爬坡中发展创造了喜人的业绩。诸如还有,立足大县实际;实施“以工兴县,以水富民”发展战略,在企业改革、招商引资上大胆迈进,走出了一条一二三产业战略互动的新路。严格落实政策,扎实推进税费改革。着眼长远发展,造福大县子孙。荆岳长江大桥立项审批已成定局,随岳高速公路南段开工在即。境内公路主干道全面硬化畅通,大县千百年来的区位劣势即将根本改变。在出街口,车辆无法畅通,任泽友让司机停下,要徐维志下去问问。那些快要摆到街上的摊铺、还有竖到街心的大招牌。问了一个摊主,摊主理直气壮说:“我们也要三包,包工作,包工资,包养老。他们三包了,我们就三包。”徐维志只好请他们让一让,彭训奇等人也下车疏通。在视察长江堤防时,涛涛江水刚到堤脚,宽阔的江面气壮山河,巍巍的长江大堤穿上防弹水泥“铠甲”蜿蜒伸去。有干部争先恐后向任泽友介绍说:“要是往年已是千军万马日夜奋战在堤防,哪有精力一心一意抓堤下的经济建设。真是千年固防啊!”他们又走了一段,任泽友意味深长地对身边的彭训奇说:“大县的干部有功夫,而且嘴里的功夫比手上的功夫更强。”彭训奇听着,脸上立刻象蚂蚁夹似的。第三天过了早,任泽友提出回省。此次来大县没有听取大县领导的口头汇报,也没有向大县领导层就大县的工作、大县的未来、发表成文的讲话。彭训奇很是纳闷,反复回味,还真不得要领。翻翻本子上记下的,就是你家收成好不好?你家交了多少税费?今年和去年比较是减了还是增了?还有诸如农民看得起病吗?没有象过去肯定的:象大县这样困难的农业大县,能够取得这样的进展,很不容易!省领导走了,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事。彭训奇让办公室把任泽友在调研时的断断续续的讲话观点,归纳整理出来,形成四大条。一是充分肯定大县过去的工作,尤其是税改工作成效;二是政策不能反弹,要研究税改后的新情况新问题;三是要着力发展经济,尤其是工业经济。从研究城市资本营造入手,着力改善城市环境,加快城乡一体化建设;四是转变作风,立足实干,不能嘴里功夫比手上的狠。还有零星的小观点,诸如:关心群众疾苦、稳妥做好企业的改革工作,推进教育、医疗等事业的改革。彭训奇按照这个提纲主持召开了县委常委会,进行了慎重传达。同时研究了下半年的工作和教育改革。会上讨论也很热烈,大家都是一套一套的。当然,他们似乎开始悟出了大县要发展,必须靠一个“干”字的道理。不仅苦干实干,还要巧干科学地干。人类社会的进步发展,哪一样不是干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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