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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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归想法,不能有了想法,而影响大县的全局。曾国超想了前不久,县政协第三次常委会听取了县经贸局的工业经济运行情况汇报的那个材料。便给匡大海打了个电话,说:“匡局长,你安排人把上次在政协会上汇报的材料,以政府的口气调整一下,明天上午我要向市委卢书记汇报。”匡大海答应着,便说:“曾县长,县领导的变动,今天市委来宣布了。”曾国超说:“是的。都是情理之中的。”匡大海问了具体情况后,感慨说:“真是无风不起浪啊,说谁变就变了。”曾国超烦躁说:“你别关心这事了。材料的事一定要跟我在今晚打印好。”匡大海说:“还不得您看后,才能印出来。”曾国超说:“好,我在家里等着。”到了11点多钟,匡大海才将材料清样送来。曾国超浏览后,说:“情况都说上去了,我看还得条理一下。首先说概貌,概貌里除了全县的基本情况,重点介绍工业的情况。第二部份是主要的,讲我们的措施和作法,如全员招商,鼓励发展地方民营工业,对老工业企业的改制、挖掘工业存量资产、争创名牌产品、扶持发展骨干企业。”说到这里,他悲观的叹息了下,说:“我们的工业还真没有拿得出手的核武器,连过千万税收、过千人员工的都没有。让我如何好汇报。”匡大海说:“汇报还不是在人总结。如您在南桥的开发区、纺织工业群,全县超过10万锭。还有磷化工、造纸业、木纤板系列、粮食和水产品加工系列。您怎么说没有汇报的呢。”曾国超茫然说:“和人家仙桃、公安比起来,我们是小巫见大巫,太小家子气了。在全县的经济比例中仍然是农业占大头,工业经济还占不到40%。”匡大海建议说:“您是分管工业的。关在家里可以整家规,讲差距,可对上面汇报,总不能说得一无是处的。”曾国超理解匡大海一片苦心,知道他是为工业专班的工作好。然而,蒙着胸口,尽说些昧良心的话,他曾国超干不出来,当初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国家领导荐言说实话的。匡大海见曾国超沉下脸,感觉话说冒失了。又说:“还要把修改的稿给您看吧?”曾国超说:“不早了,你把关定了。”匡大海回避着目光,起身告辞。曾国超屋里的灯还没有熄,还在琢磨汇报的。让他材料是材料,他另外在笔记本上按自己的观点和思路准备好汇报题纲,要为大县的工业画一张真实的像,好让上级领导把脉开方子,好让大县的工业有个明确的目标,真正奋起直追。前几年,工业产值不是搞了一次挤水份么。让那些早已不冒烟、停厂夸掉了的国营集体厂子不再凭白无故捏造产值的。怎么列提纲,他觉得心里有一本帐。然而,当他要动笔写的时候,具体的数据又写不上来了。他必须防止汇报中前言不搭后语,让领导抠空子,让人笑话。就提了公文包去办公室。那些材料、简报、报表都放在办公室的。

办公楼的一楼值班室里还亮着灯,那是通宵值班的。值班员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出来查看,见是曾国超,便招呼他。曾国超“嗯”的答应,径直上楼去,关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写写划划一阵,自己感觉不满意。看来关写提纲不行,他照看提纲又充实了一些具体内容,这才放下笔,在办公椅上打起盹来。当他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也许是凉意搅醒了他。睡觉对于单身汉来说,在床上和在办公椅上并没多大区别,不管时间长短,只要是自然而然入睡的醒来,就是最甜美的。汇报会在县宾馆四号楼的二楼小会议室进行。白天的会议室开着灯,开着空调。温度和湿度都很宜人。会议是由朱思杰主持,卢正天、王强忠都推说是来听情况的,彭训奇便简要的说了几句开场白,欢迎指导之类的话。在昨天为宣布调整领导成员时他已经讲了些客套话的。接下来是曾国超汇报工业兴县工作。他将汇报材料压在本子下,而是打开本子,按照准备的语言说:“大县工业经济真正摆到‘兴县’的重要位置,还是缓解了三农困绕后,才逐步体现出来。今年元至9月,全县工业实现产值11亿元,入库税金5500万元。全县共引进和正在引进的工业项目88个,实际到位资金3.7亿元。逐步出现了纺织、粮食、水产品、纸业、木业、建材等工业产业体系。”接着,他讲了抓工业经济的主要措施。与会人员看着资料,听着,发现口头汇报与资料对不上号。有人翻看页码也对不上号。再看看曾国超,他却望着全场随口在说。朱思杰心想,这个曾国超又在搞什么名堂。卢正天只得放下材料来听,还不时的插话提问。说:“去年交税最多的是哪家企业?”朱思杰忙答:“双鹤药业,缴税870万。是从武汉引来的一家外资企业。”他还问到,规模以的企业有多少家?曾国超干脆说:“126家。”等不到曾国超汇报完毕,还有几点建议和设想都没有说。卢正天以为他汇报完了,不等主持人请他讲话,他就急切的说话了。旁敲侧击,又毫不客气说:“我听了半天,大县还没有一家产值过亿元、缴税上千万的企业。正如国超同志所讲的,大县的工业是有点小家子气。”朱思杰有些按奈不住了。如果让曾国超这样胡乱汇报下去,这不仅是对县委政府工作的全面否定,也是对勤劳的大县人民的否定。他责怪他怎么把个人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不是生活会,对你个人分管工作的谦虚检讨呀。忙抢过话说:“卢书记,大县的工作情况也并不完全是汇报上说的那样。现在已经出现了很多新的亮点。比如,今年省委任书记介绍来的绿色世界集团就将投资1个亿到大县,开发新型泡花板材。已有科技含量高、附加值高的(frpp)模压管生产线,还有30多个亿的路桥……卢正天一听,觉得他是在借任泽友作挡箭牌。摆手制止说:“朱县长,你别说了。我是说至少到目前,大县还没有巨人企业。公安县就有车桥、塑钢等几家上市企业。他们一家企业交的税就抵大县的整个工业。”说着说着,他更激动起来,甚至站起来拍着桌子说:“在事实面前,我们要承认差距。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们还叫什么**党人!不能坐井观天,有了一丝亮点,就沾沾自喜,这对我们的工作是没有好处的。”会议的气氛浓烈起来。曾国超费心劳神的汇报,没有考虑到的后果和负面影响初露端倪。不仅领导不满意发怒了,班子里也不满意埋怨了,基层的同志不满意要泄气。似乎没有谁能理解他曾国超的。不被人理解比不受人尊敬,更令人痛心、难受。

几天的考察结束,卢正天他们坐着小车回市了。大县县委和政府开始从内部重树工业经济的意识,增措施、重落实、讲实效。在县委常委会召开后,朱思杰又连夜召开了县长办公会议。议题明确突出,帮助工业专班分析问题,找差处,提建议。会上的话都漂亮,一套一套的。就连刚来大县的董磊也振振有词说:“大县的三农矛盾突出,根源也是经济不发展。经济不发展,又关键是工业经济滞后。从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都是工业经济领头发展才带动了整个社会经济的发展。我国改革开放20多年的经验也证明,工业经济落后是制约现代经济发展的瓶颈。沿海和开放城市能得以腾飞,也得益于工业经济的迅猛发展……”曾国超听着这些套话,心里就来火。自己搞了几十年的行政工作,还不如一个毛小子。他觉得沿海和开放城市的发展,如果没有开放的优惠政策和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哪来吸引外商投资的热情,哪来快速发展的工业。朱思杰见曾国超一直沉闷,一语不发。便讥俏说:“国超,你代表县委政府向卢书记的汇报还蛮条理的嘛,怎么不发言了。你来说说。”自从前天的汇报会后,曾国超就始终困惑在那种氛围中。他也觉得自己的语调好象把汇报变成了生活会,完全是个人在找差距。怎么能把个人凌驾于县委和政府之上呢,自己是代表县委和政府在向市领导汇报工作,以个人找差距的口气,那不是对县委和政府工作的全盘否定,至少是对工业专班的工作的全盘否定。否定他都不怕,可怕的是大县的干部不把大县的工作当个人的事业来做,让大县的发展仍然是写在文件里的空话和套话。似乎觉得自己与目前的氛围隔隔不入起来。自从发生上书事遭世人冷眼后,他雄心勃勃地去了深圳,又雄心勃勃的回了大县。这几年,按照自己的思路也为大县做了不少工作。眼下他象被捆住似的,靠个人的力量,靠行政工作,几乎是不能给大县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的,大县目前缺少的是办企业的老板。如果让50%的行政干部不再吃夜来食,而变为办企业的老板,那时候才是大县经济振兴之时;才是大县作风好转之日;才是大县人民骄傲之喜!曾国超郑重其事的说:“我个人的有些观点和想法在前几天的汇报会上已经讲了,我不想重复。只想申明一点,那是个人的观念,不能代表县委和政府。”从事多年行政工作的他应该明白,书记和县长的观点才能代表县委和政府。瞬间,他的思维得到深化。过去张道然认为他不成熟,其实是仕途处世哲学。这次有人给他透过气,要他做做工作,争取进常委的机会。他无动于衷,现在都有了失落感。回想这些年,是自己的私欲,导致家庭和爱情破灭,他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接着说:“现在大县需要靠企业来支撑。我在今天的县长办公会上,正式提出辞职申请。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向市委和县委申请,或者写出书面申请。”他记得过去闯深圳就是没有辞职,没有破釜沉舟的错。会场一下沉寂了。半晌,朱思杰认真说:“国超同志,冷静一下。今天不谈个人问题,只讲大县的工业。”他觉得曾国超这一异常之举是在和县委政府作对,又在制造社会轰动,动摇军心。一句话轻轻松松说说而己,而一名在职副县长好好的要辞职,那在大县的历史上是破天荒的,那个影响决不会亚于上书国务院啊!朱思杰处事不惊接着说:“今天,大家动了真脑筋,说到了很多点子上的问题。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待县委形成决议,我们就组织实施。如果大家没有新的意见,就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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