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陛下驾崩(1 / 2)
然后,宣德帝便再不想见到这个女儿。
这个女儿,她之存在,仿佛总是在提醒,自己往昔郁闷的岁月,以及对那个女人的辜负。
这幅画,还是他做皇子时候,给柳妃画的。
然后后来,他一步步的步入荆棘,便再无此等闲情逸致。
阿絮却很喜爱这副画,珍而重之。
若是不开心,便拿出来瞧一瞧。
他是不乐意见到百里雪这个女儿,不过答应阿絮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做到的。
那么这儿女儿,无论做什么事情,总归是,会保住她那一条命。
无论,她犯的是什么样子的错。
宣德帝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画卷,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那个院子很安静,自己和阿絮都不喜欢说话。
他为阿絮画了一幅画儿,就是照着阿絮的样子画的。
阿絮得了那副画,很是开心。
那时候自己就想,阿絮可真是单单纯纯,这么样一副画儿,都值得她这样子欢喜。
可是自己呢,却始终不甘愿的。
他那温顺清俊的皮囊下,有着那么一颗蠢蠢欲动的野心。
这勃勃的野心,烧得尚是皇子的百里彰打心眼儿里面疼痛。
然后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都那么辛苦,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为了保住权势,什么都可以牺牲。
无论是心爱的女人,还是最疼爱的女儿,皆可牺牲的。
可是,饶是如此,宣德帝并不感慨,也不觉得后悔。
就算是重新来一次,他也是绝对不会安安分分,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也一定,会如此生一般,义无反顾的跳入那权力的漩涡之中。
纵然是浑身泥污,可是却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这一辈子,顺从自己的本性,也是谈不上如何的后悔。
要是说起来,却只不过,有那么一点儿的——
惆怅。
有那么一点,浅浅的,心疼的遗憾。
如此,罢了。
他口中不觉缓缓低语:“阿絮,阿絮!”
他那曾经清俊的脸蛋,如今也已然爬了皱纹,一双眸子也是开始变得浑浊。
画中窈窕温柔的少女,也是离开自己很久很久了,早已然死去了多时。
百里雪却在一边可谓是极怒:“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事到如今,你们还在骗我,骗我!父皇,你可当真是工于心计。你挑来这么一副画儿,就送到我的面前。你不就是盼着,我瞧着这幅画,便饶了你一命?简直是,可笑之极!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用这样子的手腕?”
她一双眸子隐隐有些通红。
蓦然,便是抽出了剑,一把推开了百里敏,拿剑锋对准了宣德帝的静香——
给她去死!
可是那剑如此比上,她以为自己可以决绝挥下,然而忽而一股子不忍,涌上了百里雪的心头。
宣德帝,百里彰,父皇——
这个男人,这么些年,当真有暗暗照顾自己,当真是,对自己有着情分?
其实自己何尝不想得到他的认同?
百里雪那双眸子,蓦然流转了一缕狠意。
假的,都是假的!
为什么自己一点儿都没感觉到,为什么自己人生这样子痛苦。
一瞬间,百里雪眼中杀意蠢蠢欲动。
可是,她到底没有一剑挥下去。
她努力的,一点点的收回自己的手臂,身躯轻轻的颤抖。
百里雪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百里敏方才被她重重推在了地上,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到如今,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真正松开,却忽而见血花一闪!
只见那一柄锋锐的剑,这样儿狠狠的插入了宣德帝的心口!
那缕缕血花,便是如此绽放。
床上的身体颤抖扭曲,不过扭了几下,便是已然不能动弹。
一股股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被褥,这位龙胤的陛下,便是毙命于此!
那一蓬蓬的鲜血,洒在了面前的画卷之上,点点烟烟,污了面前这副画儿。
也有那么几滴鲜血,洒在了杀人者玉色精致的面容之上,给百里洌那张极俊俏的面容,染上了那么一层煞煞狠辣的艳丽之色。
那一双眸子,凝聚了淡淡的锋锐冷漠之意。
宣德帝手没有了力气,那画儿也轻轻的从宣德帝手中滑落,这样子轻盈的落在了地上了。画中的女郎犹自含笑,可已然沾染了斑斑的血迹。
百里雪目瞪口呆的看着,好似发梦一样,不可置信,竟似有些个反应不过来。
她颤声怒道:“百里洌,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百里洌漠然的回过头,玉色的脸颊沾染了血水,却不自禁的打心眼儿里面涌动了缕缕讽刺。
亲手弑君,这天底下最违逆伦常的事情,自己都是已然做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本来,就是这样儿的人。
今生今世,此生此事,本来就是一身污秽。
他厉声说道:“弑君!”
百里雪唇瓣轻轻的颤抖,打心眼儿里面不可置信。百里洌,他,他怎么能这样子?她都没想好,要不要下手。
就算是宣德帝要死,也应该死在自己个儿的手中,而不是落在别的人手里面。
百里洌算什么,他为什么要下手?
百里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身子慢慢的软倒,好似失去了力气,却竟似连泪水都是流淌不出了。
她不觉咬紧了唇瓣,内心充满了惶恐。
龙胤的陛下,就是这样儿没了,这可是一国之君!
宣德帝这样儿就没了,仿佛便是象征着,过去龙胤那虚伪而和平的假象,就这样儿一寸一寸的,慢慢的碎开。而自己熟悉的世界,便是这样儿的崩溃毁灭。
便是脸蛋之上的痛楚,仿佛也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
她雪白水润的双手,死死的搅着华贵的裙摆,只觉得自己好似陷入了一个噩梦,再也都醒不过来了。
百里敏怕的想要放声哭泣,却也是怎极力忍耐,怎么都不敢哭出声来。
因为她怕,也是打心眼儿里面觉得惧。
她怕自己一旦叫出声,那么那么些个可怕恐怖的人,那些冷冰冰的目光,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浑身发寒。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子的可怕,这样子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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