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改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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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宸回到家已是凌晨,走上二楼后,他习惯性地在转角处的那扇房门前略微停顿了一下。

结果那卧房内的人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哗”的一下就在他面前把门打开了。

“这么晚了。”他有些意外,不免抬腕看了看表,却见秦欢一袭睡裙,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此刻正半倚着门冲他笑意盈盈,哪有半分困意。

她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漉漉地垂在肩头,泛着纯黑丝缎般的光泽。他一时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说:“在干什么?”

“等你呀。”她答得十分自然,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手在她微湿的头发上流连一阵,很自然地移到她的脸颊上,指腹轻轻划过吹弹可破的肌肤,不禁低笑道:“等我干吗?”

其实就是想见见你……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脸上却换了一副表情,一本正经地凑上前去,揪住他衬衫的领子细细闻了闻:“看你有没有喝酒。”

他就这样任由她在胸前乱蹭一阵,然后才似笑非笑地低头问:“闻出酒味没有?”

“有,不过很淡。”紧接着她却皱眉,“还有烟味。”

他有哮喘,原本是该严禁烟酒的,所以几乎每回他在外应酬,她都难免担惊受怕。

“放心,我没抽烟。”他拍拍她,顺手将她带回床边,冲着床头的巨型公仔抬了抬下巴,“竟然被你当成小朋友一样时时看管着,实在是件丢脸的事。”

“应该觉得幸福才对。”她将被子往公仔上一罩,厚着脸皮纠正。

“是么。”他淡淡地睨她,“我看你确实挺幸福的,不然为什么脸都要笑开花了。其实,你难道就没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吗?”

危险?她一头雾水地眨着眼睛,表示不解。

他轻叹一口气,目光从她雪白细腻的肩颈扫过,出言警告:“下次穿成这样,不许打开门乱走。”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拿手护在胸前,可是脸上还来不及表现出羞涩之情,顾非宸又慢条斯理地补完了后半句话:“……虽然也没什么可看的。”

她一愣,这才明白他言下之意,不免气极,立刻连推带搡地将他赶出门外,故意忽视他眼底轻微的笑意,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仿佛犹不解气,便愤愤然地表示:“以后除非你求我穿,我才会考虑要不要穿给你看!”

“走着瞧。”门外的男人低低一笑,并不在意,“晚安。”

他转身离开,而她关上门倒回床上。

夜幕如水般洒落在窗沿,她闭上眼睛,却仿佛还能看见那道炽热的目光,灼烫了她的脸。

结果几天后,她接到顾非宸的电话,约她一起吃午饭。

其实她正在学校上课,枯燥乏味的管理学,年过半百的教授正在讲台上念着书中的某条定义,声音很有催眠作用。

她环顾四周,发现早有一小半同学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而另一部分同学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谈笑正欢。她低下头,心中想到那晚的事,便用极轻的声音对着手机说:“……我还在生气呢。”

可是语气一点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反而透着几分娇嗔的甜蜜。就连一旁的陈泽如都忍不住冲她眨眼睛做鬼脸,笑话她说:“哎呀,你快去照照镜子,这满脸的笑容啊,简直要腻死人啦!”

她才不理她,挂了电话之后就立刻收拾书本,准备从后门开溜。

陈泽如连忙拦住她:“你这就要走啦?一会儿点名怎么办?”

“你帮我喊到吧!”她匆匆看表,“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呢,快来不及了。”

“哎哟,急什么啦!作为别人的女朋友,你有尽情迟到的权利,懂不?不用太积极,就让他在外面等好了。”

面对好友苦口婆心的“教诲”,秦欢却毫不领情,一边趁着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的工夫挪到门边的座位,一边笑说:“我珍惜每一次和顾非宸的相处时光。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等你找个男朋友再说吧。就这样,晚上不用等我回去睡觉,拜拜!”

“唉,你真是没救了,简直丢光我们女生的脸!”当陈泽如叹息般的谴责声传出来的时候,秦欢已然拎着包包飞快地逃出了教室。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体会到,原来就像陈泽如所说,能在一段恋爱中随心所欲地迟到才是一种真正的幸福。

而当时的她,只是一个追在幸福身后、努力奔跑着的小姑娘而已。每当她以为自己离幸福又近了一点,便又会发觉其实总是差了那么几步之遥,所以她只能不停地追逐,一刻都不敢停歇。

那天一起吃饭,才知道顾非宸下午就要飞去上海,参加当地分公司举办的周年庆典暨周年酒会。

“事先都没和我说过啊。”秦欢心中微微不满,顿时食欲也减了大半。在学校里,许多男生在做事之前都会向女朋友提前报备,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呢?

“这阵子太忙,就连我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是上午秘书把航班信息发给我,这才想起来的。”顾非宸对她这般孩子气的情绪似乎不以为意,只是伸手过去,在她眉心轻轻一按,说:“别皱眉,不好看。”

这样一对俊男美女的情侣组合,又是这样亲昵的举动,引得旁边一桌的两位年轻女士频频转头回顾,而她却依旧闷闷不乐,问:“去多久?”

“就一个晚上。”

“所以明天又要飞回来?”

“嗯。”

她把金黄诱人的咖喱酱汁浇在白米饭上,想了想又说:“酒会需要带女伴吗?”

这副极不情愿又抑郁的样子终于逗乐了顾非宸,年轻的英俊男人向后靠着椅背,微微眯起狭长深亮的眼睛,浅笑着回答道:“他们本来要给我安排的,但被我拒绝了。”他停了停,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半晌才又笑着问:“怎么样,这个答案令你满意吗?”

被一眼看穿了心思,她不禁微微赧然,却故意偏过头去不理他,嘴里不忘小声反驳:“……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那就别瞎想了,乖乖等我回来。”略带宠溺的语气从对面传过来,她其实从未怀疑过他,很快便展颜一笑,回敬道:“你也要老实一点哦!”

由于航班晚点,顾非宸走下飞机时已是暮霭沉沉,廊桥外的天空一片灰蒙,间或飘着零星的雨丝。

分公司早已派车来接,车子停在机场外的贵宾通道上,公司总经理带着一位漂亮的女秘书,在出口处恭候。

“会不会迟到?”上车之后顾非宸看了看表,飞机晚点了近两个小时,此时商务车正平稳而快速地行驶在机场通往市区的环路上,幸好暂时没有堵车的迹象。

前来接机的王经理笑着回答:“现在赶去酒店应该刚刚好。待会儿请顾总先到房间休整一下,酒会可以推迟半个小时再开始。”

“不必了。”顾非宸说,“原订几点就几点开始。”

听他这样说,王经理于是不再多言。

他是上海分公司的元老级人物,过去也曾在集团总部任职,平时与顾家父子接触的机会不少,自然也了解顾非宸的脾气。以往顾非宸来分公司出差,他必定是要在车上当场汇报工作情况的。不过今天不同,只是单纯地参加周年庆典而已,来去匆忙。况且,他考虑到顾非宸已在机场和飞机上耗掉了几乎一整个下午,此时恐怕已经累了,于是他便一言不发,立刻让车厢安静了下来。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顾非宸看起来似乎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只是将沉静的目光投向车窗外,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伴随着低微的振动蜂鸣声响起,他偶尔低下头,似乎正在和什么人发着短信。

手机屏幕亮起来,那是秦欢传来的信息,问:你到了没有呢?那边天气好不好呀?酒会要举行多长时间?

一连串的问题。顾非宸看完,手指在呼叫键上微微停顿了几秒,到底还是放弃了拨打电话的念头,也改用短信回复对方:正去酒店。吃过饭了?

其实是答非所问,而且与她发来的内容相比,这一条实在是显得异常简洁。

他平时几乎没有发短信的习惯,也只有对她才会偶尔破例,而她似乎恰恰相反,她十分喜欢这种联络方式,有时候是在学校的宿舍里,有时则是在课堂上,只要是她感觉无聊了,便会发一条信息找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实目的十分单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或者,只是因为想他了。

他还记得最初几次,收到她的短信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甚至有几回他正在工作,因此短信看过之后转眼便抛到脑后,根本没把它当做正经事,结果晚上回到家,才发现她闷闷不乐。

原来她也会耍小性子,也会给他脸色瞧,却只是为了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十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实在无法理解,却又不免觉得她好玩,仿佛真当她是小朋友,伸手摸着她的头顶,随口安慰道:“这种情况下次不会再发生了。”

“真的?你保证!”她终于肯转过脸看他,一双眼睛因为气恼而变得亮晶晶的。

他真不认为这是多么大的事儿,但也还是点头说,“我保证。”

其实有时候,他是宠她纵容她的,所以愿意为了她而轻易改变自己坚持许久的习惯。

为一个人改变,也可以甘之如饴。

从机场到酒店,短信几乎发了一路,秦欢最后提要求:我想你了,快自拍一张发来给我看看。

顾非宸沉默着微微扬起唇角,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移动,回道:我更想你,不如你先发。

因为就在前一刻,她说自己正准备去洗澡。

他身心放松地靠在车座里,静静地等了一分钟,手机果然又振动起来。

……

秦欢的自拍照赫然呈现在高分辨率的屏幕上,只是照片中除了清新秀美的容颜外,还有裸露在外的锁骨和肩膀。

似乎是真的没穿衣服,而角度拿捏得十分恰当,欲露还遮,却反倒显得春色无边。

她对着镜头,纯真的表情中带着一种神秘的性感,极具诱惑力,竟有催动欲望的本领。

此时车已抵达酒店。

顾非宸的手指略微一紧,王经理已率先下车把车门打开。他下了车,神色自若地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对王经理说:“你们先去会场准备,我换身衣服,酒会按照原计划准时开始。”

“好。”王经理答应着,又对身旁的秘书说,“茱迪,你领顾总去房间,等会儿再陪顾总一块儿下来。”

房卡原本就在茱迪的身上,她点头领命,正准备前方带路,却被顾非宸出声婉拒:“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上楼就行了。”

“茱迪是今晚给您安排的女伴。”王经理连忙解释。

“今晚我不需要女伴。”顾非宸淡淡地表示,又向他们要了房卡,临上楼之前转头对愣在一边的女秘书点头说,“辛苦了。”

原本已作好准备陪同顾非宸出席一年一度的酒会,就连礼服都是特意精心挑选过的,结果现在计划全盘打乱,茱迪不禁脸上一赧,表情颇有些不自然,但也只得低声说:“顾总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进了套房,顾非宸才将手机掏出来,拨通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在洗澡吗?”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站定,三十几层的高度,向下只能望见滚滚车流汇成几条灰黑的线,以缓慢的速度向着前方移动。

霓虹已亮,各式光点点缀着即将降临的夜幕。

“在等你的自拍照呀。”秦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而遥远,但似乎心情愉快,就连尾音都在轻快地跳动。

仿佛受到她的影响,他居然也莫名地跟着心境轻松起来,便忍不住低笑:“两张换一张,成交?”

“什么?”秦欢在电话那头惊讶而不满地控诉,“……你这个奸商!”

“这还是友情价。”他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微扬的嘴角,慢悠悠地说,“刚才那张还不错,我只当做是订金。”

“你赖皮,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我正在换衣服,以我一贯的速度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来考虑。”

他踱回床边,只听见她在电话里纠结地抱怨:“和你做生意真是亏死啦!那我也要对照片的内容提出要求!”

“你说。”

“保证满足?”

“嗯。”

“我要……裸照。”话音落下,她已控制不住先大笑出声,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

顾非宸果然微微一怔,继而便淡淡地评价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样赤裸裸的调戏,倘若不是她,倘若换做其他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会直接怀疑其真正用意。

可是她不同。

有时候,她就真的像是童心未泯,她的世界还没有被污染过,得以保持着纯净无瑕。

所以她笑得那样得意,他却只能苦恼地捏捏眉心,过了半晌才警告她:“以后这种话都只准对我一个人说。”

“那当然,除了你我还能跟谁说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又笑嘻嘻地催促他,“快点,不许再赖皮。”

他有点无奈,结果却听见门铃作响。

眼看酒会即将开始,他顺手从箱子里拿了件黑色西装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有人来了,晚一点再给你打。”

她似乎不情愿,小声嘟囔了两句,终于还是委委屈屈地挂了电话。

顾非宸把外套穿起来才打开门,门打开之后,却不禁微微愣在原地。

来人等在门口,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脸上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娇声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说着从他身侧动作轻巧地溜进屋里,四处巡视了一圈,才说:“我还以为屋里藏了别的女人呢!”

顾非宸不置可否地转过身,放任这位“不速之客”在房间里肆意转悠,而他只是反手带上门,过了片刻才微微扬起唇角,淡笑着问:“如何?”

“还不错,暂时没发现任何不妥。”秦欢将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转了个圈,最后与他面对面,一双眉眼在灯下显得神采飞扬,目光中却又有粼粼波光正自流转,从他的脸上滑到身上,最后甜笑起来,俏生生地歪着头问:“我要的照片呢?”

顾非宸微一扬眉,几步便走到她面前,只一伸手就将她揽在怀里,由上至下地俯视她被迫仰起的甜美笑脸,低声说:“突然出现,这个惊喜可真够大的。”

她一脸的风尘仆仆,可是那双眼眸却闪亮如星子,靠在他身上笑得愈发自得:“真的惊到你了?”

“嗯,惊到了。但更多的是喜。”他没有再遮掩自己心中的真实感受,而是俯在她的耳边细细吻了一下。

她的气息香甜温暖,融在空气里,竟轻轻撞击着他的心神。他埋首在她颈边,好一会儿才离开,眼神示意她的露肩礼服裙:“原来沐浴照就是这样拍出来的。”

她抿着嘴角笑不可遏,很是得意:“是呀,效果还不错吧。”

他居然就这样被她给耍了,可是此刻他的眼底却泛着旁人无法得见的柔软,一边伸手去敲她的额角:“难道是跟我在一起之后,你才变得这么坏了?”

她点点头:“绝对是。”

“那我应该反省一下了。”他似笑非笑着,兀自退后了两步,自进门后第一次正式打量她。

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肤白若雪,身姿窈窕,乌黑顺滑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似乎是用了一支古色古香的木簪固定着,而搭配这样发型的是一件改良版旗袍,抹胸设计,长度堪及膝上两三厘米,裙身上是繁复精美的刺绣,精致小巧的襻扣则沿着曲线姣好的身侧一路向下,终止在大腿开衩处。

整件裙子天衣无缝地包裹着身体,玲珑尽显,一看便是名家量身设计的,平时却从未见她穿过。

幽深的目光带着赞赏滑到她修长匀称的双腿上,继而再瞥到她脚下那双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他这才挑起眉忍不住怀疑道:“这样穿脚不累吗?”

她的笑容垮了垮:“当然累,所以一会儿千万别让我站太久。”

看来她千里迢迢乘着飞机赶来,是早已作好一起参加酒会的准备了。

对于这样的不请自来,顾非宸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反倒忽然觉得今晚的一切都变得有趣起来,于是他伸出手臂让她挽住,轻笑道:“有我在,放心。”

事隔这么多年,顾非宸还是能够轻易地回忆起当晚所有场景。

在那场上海分公司的周年庆祝酒会上,秦欢以一种令人惊艳的姿态出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那之前,她从未在任何类似的公开场合露过面,所以根本没有人了解她的身份,而仅仅是因为伴在他的身边,于是引来众人的好奇和无尽的猜测。

第二天便有媒体将照片刊出来。

其实他事前便看过那些照片,拍得并不怎样清晰,秦欢在里面都只露出半个侧面,只能隐约得见清新的轮廓,而大部分镜头皆被他侧过身子挡住了。

既然连面目都模糊不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拿去登了。

结果却仍有好事者极尽揣测之能,将各种身份都在秦欢身上安了一遍,甚至有与集团公关部门人员交情较好的记者跑来私下套消息,却都被公关部一一挡了回去。

秦欢知道这件事后,倒是十分诧异:“他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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