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上天入地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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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漾和她耳语:“情况我了解,然后我尽最大努力,”她顿了顿,“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张志兰:“我不懂理想,也没什么理想,我这辈子就想买这一套房,就一套。”

冬天夕阳很少,远天的云朵如翳般结在女人身旁。

唐漾望着张志兰,很想从理性的角度告诉她:自己爱算命归算命,但人只有一辈子,走了就走了,一抔尘一抔土,没有奈何桥,没有轮回道,没有孟婆,他更不会记得你。

无论你做什么,做再多。

可话到嘴边,终归没有出口。

————

范琳琅要拍照存档,唐漾在单元楼下等她,目光飘忽间,看到两个孩子坐在侧门台阶上。

她走过去,两个小孩站起来,齐声喊:“姐姐。”

“为什么叫姐姐?”唐漾失笑,在楼上自己不是阿姨吗?

闵木抿了抿唇:“妈妈说严肃场合看到大人要叫阿姨,不严肃的场合看上去比她小的都叫姐姐。”

唐漾心里微暖,扶住衣摆和两个孩子坐在一起。

问学习,问生活,小的闵林不太会表达,大的闵木回答清晰。

好一会儿后,唐漾问闵木:“你有想过以后长大做什么吗?”

闵木赧然:“参-军。”

唐漾微怔,然后浅道:“可以给姐姐说说原因?”

闵木没吭声,默了好一阵,他很小声很小声地说:“要为人民服务。”这是爸爸爱说的,但每次他提到这句话,妈妈都会露出难过的表情。

唐漾动容,摸了摸男孩的头,又问闵林:“你呢?”

闵林睫毛长,扇羽般闪烁:“唱歌歌。”

唐漾问:“唱什么歌?”

闵林站起来,小手笨拙地侧举到太阳穴,唱的调子细弱模糊,唐漾没听清。

她凑近了些,听到:“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就像是听过很多次,然后第一次唱。

小心翼翼的生涩,淌到心尖上。

唐漾揉揉他发顶的小卷毛,嗓音微哑:“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闵林摇头。

这个小姐姐温暖又好看,大概是不愿让她失望,小男孩避开哥哥,踮脚凑到她耳边,轻轻说:“柜子里有带带,放,爸爸带着爸爸照片回家时,唱的歌歌……”

爸爸给爸爸铺上国旗撒上花瓣时,爸爸被铺上国旗撒上花瓣时,唱的歌歌。

————

回去路上,唐漾给范琳琅说,烈士销户了,但这条可以作为弹性参考因素。

范琳琅又掉了眼泪:“我做四年信审,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件背后是什么。”因为没有强制要求去弄清楚,因为大家只交大概,因为大家习惯了把球踢来踢去。

唐漾玩笑:“小区老太太偶尔还是不靠谱。”

是啊,又有谁能想到,那只是一个上班上到十一点、仍然愿意换下工作装再回来、给孩子看最好状态的妈妈?

范琳琅“噗嗤”一声:“唐副你都不感动吗,铁石心肠。”

唐漾牵了牵唇。

————

到家快八点,唐漾没开灯。

她把包扔在玄关,看范琳琅给自己发的存档照片,看完后,又看张志兰的件。

里面有她们现住居所的内景。

唐漾之前看,只觉得整洁普通,这厢再看,那些用报纸包着的书皮,垃圾桶上的笑脸好像有了温度。

一张再一张。

忽然,唐漾注意到,那张木条书桌侧缘刻着一行字,歪歪扭扭,不明显。

她把图片拉大些,再大些,看到闵木模仿书法,还用细笔描了边。

唐漾想笑那一笔一划多笨拙,等她看清那四个字写的什么,“哧”一下笑,酸了鼻尖。

“三代将门。”

一个贷款件不停驳回不停递的三代将门。

一个妈妈被小区老太太非议,小孩在麻将声里低声唱“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的三代将门。

一个如果自己不接电话,不想弄明或者没来这一趟,就根本不会知道,真正的……三代,将门。

朋友圈人太多,唐漾点进微博。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显得苍白,唐漾写了大段又逐字删除,最后留了一句。

谢谢遇见,谢谢美好,谢谢托底,谢谢虽千万人亦往矣

没什么文采,但也只能写出这一句。

在沉如浸色的昏暗里。

发送成功,又怅然若失。

安静间,手机屏幕闪烁,唐漾挂,蒋时延继续拨,唐漾再挂,蒋时延再拨,唐漾接通。

蒋时延没开玩笑也没嬉皮:“我没吃晚饭,陪我吧。”

同样没吃的唐漾声音嘶哑:“我不饿。”

两个字,“下来。”

————

半小时后,唐漾化了全套妆,气色依然不好。

她没什么心情,下了楼也不想和蒋时延说话。

奇怪的是,蒋话唠也像被灌了哑药般,给她开车门,关车门,到美蛙鱼头,给她开门,关门。

一言未发。

进店后,蒋时延把唐漾安置在角落的位置,自己去称蛙,回来坐好,又摸出手机倒腾一阵 ,认真地念第一句:“屠夫把白雪公主绑去深山老林,磨刀喝牛奶,喝完后,自己走了,为什么?因为他喝的忘宰牛奶。”

然后,第二句:“女朋友接到男朋友电话,男朋友叮嘱,过马路记得走斑马线,女朋友很开心,问亲爱的你这么关心我,男朋友说,走斑马线被撞到赔得多一点。”

接着,第三句:“走在路上,老婆问老公,我和你妈掉水里你先救谁,老公还没说话,一个发传单的走过来,诶,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神经。”唐漾绷不住笑了,抬手作势打他。

“你每次不开心了,发动态末尾都不会打标点,”蒋时延盯着她发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笑了,这才松一口气,轻声问,“怎么了?”

在一切都不知道的时候,把人哄好了,再问怎么了。

店里人声鼎沸,唐漾仍旧看清了他眼里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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