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白龙鱼服(1 / 2)
易风听到楼下的呼喝声,目光望向小伙计。伙计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到楼下,正好看到从外面涌进来的数个皂衣皂靴戴着黑色幞头的年轻男子,为首的几个都二十来岁模样,都留着修剪整齐的胡须,腰间还佩着横刀,身后七八名差役打扮的汉子,也都佩带着横刀,一进来就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客栈大堂里的人。客栈里的掌柜看到他们,神态有些不安,连忙打起一副笑脸迎上前去。坐在一角的几名旗卫则明显的暗里戒备起来,手也搭到了腰侧。
领头进来的正是一众色役品子,为首的刘文起对着身后的白直怒怒嘴,大马金刀的直接在堂中一张桌边坐下。
魏征见到这模样,已经差不多猜到几分对方的身份。皂衣皂靴,还能佩刀带剑,如此模样,不问可知,定然是本地的地头蛇了。这里距离幽州城如此近,这些人极有可能就是幽州城里的差役。不等刘文起盘问,魏征主动走上前去,先掏出一块银铤,五两重不动声色的递了上去,一面笑道:“敝姓魏,籍贯巨鹿,自怀荒贩点马匹回来。”又指了指一边坐着的徐德言:“这是在下叔父徐五郎,是主事的。”又说王保是家丁护卫头,易风是堂兄弟,其它的则都是魏家伙计。
刘文起接过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一下,又悄悄瞥见银子成色极好,这样的一锭五两银子至少能兑换到八千枚五铢肉好铜钱。若是换那些成色差些的旧钱。还能换到一万左右。若是寻常时候,这个数目的茶水钱可就算不少了,甚至有些丰厚了。可是如今刘文起哪会看的起这点钱。现在雁过他都想拔点毛。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这支商队人数不多,可却有一百多匹好马,还有许多大小包裹,看样子带的也都是怀荒进的稀罕物。他对马还是有些熟悉了解的,那些马匹匹都比他前些时候花四十贯钱买的那匹铁蹄马还要雄骏。这样的马。完全就是战马级别的了,甚至一看就不是那种单纯只在牧场里放养的,而是应当已经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了。这半年来。他也早知道怀荒那边有许多战马南下,听说大部份都是怀荒军北上战阵缴获的铁勒战马,这种马贩到南面去,很是稀罕。极为赚钱。那些有钱人家。都愿意花高价买上一两匹这种战马,不管是骑乘还是拉车,都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听说,这样的良马一匹至少能卖一百二十贯,而到了中原或者江淮后,甚至能卖到一百五甚至两百贯的高价。
刘文起收起了那锭银子,表面客气道:“最近北边形势不算太平,某奉上面命令。在此设卡征收商旅过路关税,不管北上还是南下。携带货物价值超过一万者,一律按每千钱税二十,竹木茶漆马牛一律十税一。我看你们贩的都是良马,每匹价在百贯以上,某作个主,就按每匹百贯计算,十税一,抹去零头,也不计算你们其它携带的货物了,你们交一千贯关税吧。”
“关税?一千贯?”魏征听到刘文起的狮子大开口也不由的愣了一下。“某也常走这条路,以往可从没有听说过朝廷在此设立关卡收税啊,更何况,居然还是十税一如此之高的税。这位官差,是不是有些误会啊?”一边说,魏征又掏了一个银铤,这次是个十两重的送了过去。
“我们只是奉命听差,上面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当然,既然魏掌柜如此好说话,我看事情也还可以商量一下。要不这样,你们这批马就按每匹价四十匹绢算,十税一你们交四百匹绢关税好了。”刘文起见到魏征相貌气势不俗,而且姓魏,偏又来自巨鹿,便估摸着很可能和巨鹿魏氏有关联。巨鹿魏氏是河北大族,士族高门,曾经在北魏东魏北齐都是显宦巨族,就算入隋以后,也依然有不少族人入关中进朝为官。而且能从怀荒贩卖上百匹战马级良马的人,肯定也不简单。他打着幽州府的旗号私设关卡,其实自己也不想把事情弄大的。因此,便也主动借梯下墙,把这关税大打了一个对折。
如今绢价,中原地区很是便宜,匹绢也就是十石粟的样子,而五石粟值三石米,青齐地区现在的米价是每斗十文,粟价是每斗六文,一石粟三十文钱,十石粟也不过六百文。不过在关中地区,米价却已经上涨到每斗二十文,粟每斗十二文,绢价也达到千文至千二百文的样子。河北地区应为是丝织产地,因此绢价稍便宜些,但也基本稳定在匹绢千文左右。
四十匹绢,就是四百贯钱。比起一开始的开口一千贯,这已经是打了四折了。
不过四百贯,依然不是一个小数字。易风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他已经从对方能如此轻易的把关税打四折,就已经判断出,这个税绝对不会是朝廷设立的,甚至不太可能是幽州总管府官方设立的。要不然,没有哪个官差,收个十几贯钱,就敢把一千贯的税改成四百贯。他估摸着,很有可能是这些人私设关卡。因为据他所知,隋朝是一个各项税收都极少的朝代。
原本南北朝时,不论北朝还是南朝,因为战事频繁,因此各朝都有花样繁多的税种,巧取豪夺只为维持朝廷朝政。但是到了隋朝一统天下之后,特别是平定南陈之后,天子杨坚三次在天下实行均田制授田,确定了租庸调的纳课制度后,对于原来的许多商税,也都给取消或者减少了。
大隋现在的商税,包含关税和市税两种,市税是征对各城的商市座商铺面收取的税收,而关税。则是朝廷在天下各处的一些关隘河津渡口等处对那些行商们收取的关税。但这些关卡很少,一般都是在边疆或者重要的隘口、河津之处,首要是防守。其次才是收税。从怀荒到幽州,大宁关是一个正式的收税关口,军都关也是一个正式收税关口,而这里,根本不应当有一个关口。这里既不是关隘,也不是河津渡口,只要商人不入城。就根本不需要交钱。
说来此时的商税占朝廷税赋中极小的一部份,朝廷的商税十分单一,早先南北朝时还有交易税。交易额一万钱,则卖方税三百钱,买方税一百钱,总税率是一百税四。但隋朝立国后不久就取消了。同时取消掉的还有各种矿税。私人可以开矿,而且基本上没有税,金银铜完全听任私采。甚至原来对盐、茶、酒、铁等征收的特别税,如今除了因为准备开战对酒实行榷酒专卖制外,其它的都是不征税的。说来这种政策,比起汉时的盐铁专卖,以及唐朝中后期时盐茶酒专卖,各种矿产收税。连房屋都得收税的情况,可谓是宽松无比。
而隋朝仅保留的商税两大税种关税和市税。也都比原来低的多。关税虽有,但根本不可能到处设立关卡,有时一州之内都不一定有一道征税关卡。易风他们先前经过军都关入幽州境内,就交过一次税,可他们一行三十多人一百多匹马,只是按人头计算,每人才征了十文钱,总共不过交了三百来文钱而已。这甚至都不能称为关税,而应当叫做通关费而已。现在这伙人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表明,一上来就敢开口喊征收十一关税,这比原来猛虎盟拦路打劫还要狠。因此,易风几乎已经确定,这些家伙虽然不会是绿林盗匪,但也绝对是公门里的差役。
“你们在此设关收税,可有朝廷公文?”易风拦住了准备给钱的魏征。几百贯钱他不是给不起,也不是舍不得。而是这条路是怀荒南下的两条必经之路,对怀荒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若是这群人在这里无所顾忌的拦路收费,对于怀荒的商贸就是一个毒瘤,他既然遇上了,那肯定就得管一管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文起阴起脸,瞪着易风。
“本朝就没有什么关税,别说十税一,就算千税二十也根本没有。我大隋皇帝陛下仁厚爱民,立国之初早已经取消通关之税,虽关隘河津也高立关卡,但更多的是缉查救违禁走私,至于通过之费,也不过是对那些过往商队收取一点通关之钱,每人最多不过十文钱。某自怀荒南下,经无穷之门、大宁关、军都关三道朝廷正式关卡,每道关卡都是每人上交十文通关费,无有差别。”说完,易风冷冷的对着刘文起一行道:“快领着你的这些人走吧,我就当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刘文起为易风的那股子气势所慑,好久都没能反驳,等退了两步,才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又上前两步,喝道:“刁民奸商,我看你分明是突厥人的奸细暗探,兄弟们,把这些假借贩马之名,潜入我大隋境内的奸细通通拿下!”
一众幽州的品子白直执衣等各等色役纷纷抽刀,呼喝起来。这些人虽不是什么官员,可一个个都是幽州府的地头蛇。这个时候一看事情闹大了,反而倒是发起狠来。直接扣了易风等一个奸细的帽子,就准备直接把他们给拿下,然后到时再扔进牢里去,到时再随便安排几个狱霸牢头给这些家伙下点阴手,来个暴毙,这事也就定死了,弄好了,那一百多匹上等良马,可就成了他们的了。这可是价值上万贯的大礼,财帛动人心,鸟为食死,人为财亡。
尉迟恭和程咬金等一伙旗卫一听见刘文起等拔刀,立即一声呼啸,呼啦啦的从各地全冒了出来。
刘文起等人还没弄明白情况,这时只听到外面突然响起彼此起伏的惨叫声,乒乒乓乓的一阵声音过后,喧嚣的外面突然宁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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