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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中洲的冬季, 除了常年温暖如春的青龙城,其他地方都多多少少会有降雪的情况。单凭雪这个特征, 很难找到准确的地方。
而且, 就算要排查,也不得不考虑到一个先决条件——这个雪中塔是人人都能看得见的, 还是只有做了梦的人能看到?假如是前者, 派人到处查看也就是了, 若是后者, 难不成得自己把中洲转一遍?
也不知道这座塔会不会移动位置, 又或者是否有时间限制。
殷渺渺思绪纷飞, 越想越觉得复杂, 倘若这是一份邀请函, 那绝对是给推理爱好者的——不然谁家的请帖这么坑爹?
旁边,叶舟看她愁眉不展,犹豫片刻, 低声道:“师姐还在为梦烦心吗?”
“嗯。”她眼睛看着漂浮的地图, 视线却无焦点,落在了很遥远的地方。
叶舟抿了抿唇,道:“可以告诉我吗?”
他不像云潋和松之秋, 并没有梦到什么天启, 但亦希望能够帮到她,替她分担些什么,而不是和过去似的,什么都交给她一人肩负。
殷渺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智商过人, 看不起旁人的想法。反之,她素来奉行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大家一块儿头脑风暴:“雪和塔。”
叶舟问得很细:“只有雪和塔?”
殷渺渺想想,纤白的手指如飞花挥过,金色的流光交织成幻境,显像出了梦里的场景。
白茫茫大地,纷扬扬落雪,隐绰绰高塔。
他认真地看了会儿,说道:“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危险不危险,那是以后的事。”殷渺渺懒洋洋靠在软枕上,无奈道,“我首先得把它找到吧。”
叶舟看了看幻象,又看看地图,迟疑道:“师姐想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方?”
“至少确定个大致的方位。”她随口道,“最有可能的是隐士原,一年到头都有雪,又是高原,偏僻的地方多。”
叶舟思考片刻,欲言又止。
殷渺渺横他:“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赶你出去。”
叶舟早就不怕她了,斟酌道:“师姐,这不是悬案,是天启。”
“所以?”她纳闷。
“天启是不讲道理的。”叶舟委婉地说,“按图索骥,怕是永远找不到。”
殷渺渺顿住了。这是她无法避免的思维习惯,在无神论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有客观逻辑。
为什么会打雷闪电?不是因为天上有雷公电母在施展法术,而是再普通不过的放电现象。为什么月会有阴晴圆缺?不是月神的心意变化,而是地、月、日的位置在不断改变。
所以,她遇到任何问题,只会思考分析,寻找蛛丝马迹来推演,不会盲目地相信上天的启示。
事实上,直至今日,她依旧对天意的存在保留意见,介于信与不信之间。
但就好像她很久以前意识到的,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不能盲目地用过去的经验来判断现在。也许,看似难以理解的事情背后,其实自有道理,只是她境界不够,难以看破罢了。
殷渺渺反省了一下,敛容正色:“你说得对,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聆听天意。”叶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殷渺渺立即想到了无策峰,论起来,他们才是解读天意的专家。可找人过来不知需要多久,若是错过了时间,她定然后悔莫及。
要么,让师哥试试?云潋修炼的《坐忘诀》颇为神妙,有的时候说出的话,准得不可思议,每次抓阄,也多有中彩。
叶舟看她陷入思虑,轻轻咳了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师姐是不会卜策之术吗?”
“你会?”她斜过眼波。
他平静道:“跟柳问学过一点。”停顿了下,刻意道,“不难。”
殷渺渺佯怒:“什么意思,怕我觉得难不敢学?”
“不是不敢,只是……”他想想,道,“师姐不太信。”
她问:“不信,是不是就不灵?”
这个可不好说,叶舟闭紧了嘴巴。
殷渺渺笑了,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廓:“一知半解,还敢教我?”
“试试又有何妨?”每个炼丹师都是从炸飞无数个丹炉开始的,即便叶舟如今算得上是十分出色的炼丹师,也不是次次都能成丹。
他不怕尝试,失败了就失败了,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不过,师姐在他面前可能有些顾忌……叶舟想着,便道:“假如不成,当是我学艺不精。”
这样的体贴,让殷渺渺失笑之余,不禁想起了称心。
称心也是极其体贴人意的,吃的茶适合她的口味,又时时有些新的变化,常看的书卷永远摆在最合适的地方,随时都能拿到手里,笔墨纸砚,亦是精挑细选,叫人无一不舒坦。
但他的贴心,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太懂分寸,知道什么可以体贴,什么不可以。一些事他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称心不会像叶舟这样说话,非不行,是不敢。
他们的体贴相似,却也截然不同。
“既然你这么说,不如和我赌一赌。”她选择接受他的好意,笑盈盈道,“若是失败了,十天之内,你就只能睡地上了,如何?”
叶舟犹豫了下,问道:“若成了呢?”
她讶然:“成了自然就不罚你,我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他:“……”说好的赏罚分明呢?
她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呓语,又佯装不可思议:“莫非,你还想要得些好处?原来,你替师姐出主意,为的是好处,不是分忧?”
叶舟抿抿嘴角:“不敢。”
这下就不敢了?果然,再怎么变化,内里还是个老实孩子。她心里想笑,面上却板起脸:“那还不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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