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文窃四海声(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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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窃四海声

王丙和樊安从大相国寺一直追出永康街,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捂住肚子停了下来,“咳,咳,”樊安喘着大气道,“哪来冒出来的野书生,臭娘们,咳,咳,咳!”

赵行德拉着李若雪逃命,不敢回头,身后再没有公差的叫喊和追逐声时,已至俊仪桥街,方敢停下来歇息。

不管是踏青登高,还是蹴鞠秋千,别的女眷汗湿重衣,脸庞却微微出汗,脂粉稍加掩饰,便容色如常。而李若雪却是相反,体自清凉无汗,头脸却大汗淋淋。她的肌肤原本白皙如雪,此刻更沁出红润,粒粒汗珠映射着阳光,晶莹剔透。赵行德只觉美艳不可方物。

察觉赵行德目光有异,李若雪微觉害羞,将柔荑从他手中抽出,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汗,低声道:“真气人,脸上便爱出汗,也不能擦妆粉。”她给自己擦了汗水,见行德也是大汗淋漓,又给他轻轻擦拭汗水。佳人皓腕凝脂与脸庞肌肤微触,鼻端暗香微闻,赵行德已有些目眩神驰。李若雪亦不好意思起来,擦好汗后将手绢叠好收起。

这条街往北乃是祆庙,终年都弥漫着烟火气味,各色人等熙攘混杂,二人便向南而徐徐行,又至汴河岸边,凉风拂面,顿觉心旷神怡。

二人相视一笑,赵行德找了河岸边一处垂柳树荫下的石阶,李若雪也不嫌肮脏,并肩席地而坐,两个儒生着汴河两岸人群熙熙攘攘,上下行船缓缓而过。二人眼前脚下这条流淌的汴河,便是条真正贯通天下水系的河流。

此时中国北方的水系尚十分发达,到处是河流与湖泊。仅仅在汴京城内,自南向北便有蔡河、汴河、五丈河与金水河四条河流,都可以行船,合称漕运四渠。漕运河流的两岸,遍布着无数水力磨坊。在江河湖泊上谋生的人数多达数百万,江湖一词,便是由此而来。而在这四渠中间,汴河最为重要,因为它连接着东南六路的漕运。汴河即唐时通济渠,乃是隋炀帝所开凿的大运河之一段。西引黄河水、洛水,与洛阳和关中水系相通,南通淮河水系,乃至长江水系。仰仗了这样四通八达的水运系统,仅仅各州每年新造运船便有三千多艘,每年近八百万石的漕粮,数百万秤石炭,价值亿贯香料珍奇,亦随之纷至沓来。

静默良久,李若雪忽道:“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语气中带着许多歉意。

赵行德一愣,心头最柔软处涌出一股暖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没关系,我喜欢麻烦。”

“真的?”

“真的。”

“我也是真的。”李若雪和赵行德离得更近了些,感觉他身上散发的暖意。

“什么?”赵行德又一愣。

李若雪浅浅一笑,将漆纱帽子扶正,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愁,缓缓道:“我娘亲生下我没多久便过世了,爹爹又被贬斥流放,家里还要种田织布补贴家用,虽然母亲对大哥和我都很好,但我有时候担心母亲有了弟弟不喜欢我了,有时候担心爹爹又被奸贼陷害,整天心事重重的,便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一样。”

赵行德心生怜意,一边倾听,一边将手放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李若雪感受着他掌心的宽厚和温暖。

“有一次,爹爹写了一本记述洛阳园林的书,在后记里面又指摘了朝政,我担心他又触怒了奸贼,想了整整两天,终于鼓起勇气,劝爹爹将后记中那些不合时宜的议论删掉。”

赵行德笑道:“你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不过以岳丈大人的秉性,是断然听不进去了。”

李若雪红颊微烫,白了他一眼,但也没有纠正他的语病,继续道:“父亲到没有训斥,只说世间事,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士大夫担着天下之任,便不能再顾惜自身荣辱性命,甚至家人安危。后来我读了很多诗书,心思也没有那么重了,渐渐也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但一直好奇,担当天下之任是怎样一回事,所以才一定要和你一起来。”

她侧过头,着赵行德,认真地说道:“你以后总要担当许多大事,我也不会这么任性,胡乱给你添麻烦的。”

赵行德心中感动,揽住她的腰际,让李若雪靠着自己,沉声道:“没关系,我不怕麻烦。”

李若雪俏脸绯红,两人心意相通,面对着日夜流淌的汴河,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亲密。

这汴河两岸乃是京城最为繁华之处,两人所坐的石阶对岸便是会仙楼,从阁楼里传出丝竹管弦之声,不时有店中小二奔出,船家购买河鲜下厨。这些河中船家,有的竟无片瓦之居,一年四季,生老病死,婚丧嫁娶,常年都在这船上。汴河的来来往往的行船中,有赤上身的壮汉撑着长槁,有娇媚的船娘摇着橹桨,时而画舫里传来才子佳人轻声笑语,时而渔家的行船里响起婴儿的啼哭,终年流淌的汴河,宛如一个不断上演着世间百态的舞台,静静地坐在这河水之旁,触景生情,每个人所思所想,又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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