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81 帝子许专征-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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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帝子许专征-4

“宋国与本朝对峙了上百年,理社和奸党也恶斗了十年。陈东等人不甘心就范于蔡党,对我朝也心存疑虑,这都是自然的事情。但是,东南乱成一片,却是亲者痛而仇者快。我听说在河北之地,禁民汉服,迫使百姓削发,以至于契丹兵马路见未削发者皆杀之。又掠取河北百姓,脸上刺大字为记号,押往北边为奴,因为驱掳汉人过多,结果南京道上京道的奴价剧跌,不少契丹贩子眼无利可图,便将汉民在半途坑杀。辽军杀人如割麻,田园荒芜,到处尸骸交错,炊烟断绝,虽秋冬时节,犹臭闻数百里。赵将军当知晓,当前要紧之事,是阻止辽军南下席卷东南。士人清议和抨击奸党,不能使辽军退兵。一味提防我朝,也不能使辽军退兵。”

陈千里叹了口气,他的话语由凝重转而沉痛,继续道:“望赵将军转告陈东等人,事有轻重缓急,契丹入寇,非止于亡赵宋一朝,乃亡我华夏衣冠。我朝是真心援手,只为救民止杀,并无染指之意,暂且放下宋夏之间的宿怨,勿使惨景再现于东南。”

赵行德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问道:“何时出发?”

吴阶沉声道:“辽军兵锋已迫近金陵,事不宜迟,赵将军先快马兼程先前往鄂州,与陈东商定结盟事宜。东征军将转往蜀中,只待诸事俱备,大军将从白帝城出发,顺流而下前往鄂州。”赵行德随行的亲兵不多,仅有杜吹角等十余名旧部。虽然可以偷越函谷关,然后一路快马兼程赶往鄂州,但宋国北方一片兵荒马乱,为防有失,大将军府安排赵行德此行先南下巴蜀,然后自水路前往鄂州,能够最大限度避开辽军的威胁。

诸事交待完毕后,陈千里和赵行德一起退下,两人骑马缓缓而行。白羽军驻扎在长安城的郊外,放眼望去,田野中到处是农夫在忙碌不休,赶着驭马犁地,春耕播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关中泥土特有的芳香,一片安详平和而又生气勃勃的景象。想起辽军铁蹄下生灵涂炭,赵行德心事重重,只顾低着头行马。陈千里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行直以为,关东之政比我朝之政,高下如何?”他突然问道。

赵行德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低声道:“颇有不如。”

陈千里点了点头,补充道:“关东赵宋,若论人口财富,天下无出其右,更是辽国的数倍。可这样一个朝廷,再如何把仁义道德挂在口中。它连自己的子民都不能保护,有再多的理由,这个朝廷也算是失职了。行直,你说是吧?”他口气颇为沉重。

赵行德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千里又道:“在团练军中,有不少关东投过来的流民。我腆为团练使,和这些关东出身的军卒相谈,我才知道什么叫穷困潦倒,走路无路。耕田之夫,不能保一日两餐,一遇荒年,便要卖地举债度日。我听说关东乡村客户,若再借耕牛和农具,田租可高达八成。真真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饥寒交迫,朝不保夕,闻之令人断肠。不单单富者地连州县,我听人说,关东所谓官户、形势户,能隐田漏税,以至于一县之地,有六七成的田产都不交赋税。所谓士大夫者,非但视为不见,反而沾沾自喜,以为仁厚之泽,而遗利在民。反而,朝廷法度自此变乱了。再者,关东朝廷一说重新丈量田亩计税,豪强必多方阻挠,由此可见,其乱法度之利,究竟为谁人所获。农事乃国家之本,关东之因人而废法,由此可见一斑。令公室积贫积弱,朝廷有不可不用之费,用事者又不敢惹士大夫豪强,只能另立名目从普通百姓身上刮去,就只能让贫者负担更重。再加上各种征调摊派,破败忠厚人家,甚如兵火。行直,这便是所谓仁政?”

赵行德重重叹了口气。陈千里所说的,他也耳闻目睹,可总想到自己势单力薄,无法改变这些,渐渐地也就麻木了。今日听陈千里提起来,赵行德既惊诧于陈千里一个夏国人竟然对关东的弊政如此了解,又感到心事重重。迫在眉睫忧患是辽寇入侵,但关东的法度松弛,积弊如太仓之谷,陈陈相因,盛世的花团锦簇之下,内里早已破如败絮。司马文正公曾言,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但现在便如富丽堂皇的殿宇,廊柱栋梁早被蠹虫蛀空。已到了大厦将倾,非更造不可的地步了。

“行直大概不觉得吧。若论赋税之重,我朝远远过于关东。我朝立国于四战之地,西有罗斯、芦眉,南有大食、突厥诸侯,北有漠北蛮夷,东有宋国、契丹。自从立国以来,便是无年不战。虽然我朝人口仅只关东的一半,但国家用度之费,丝毫不小于关东。但因为严行法律,赋税负担均匀,普通百姓的日子,却比关东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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