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八节 掀桌子(4)(1 / 2)
在下定决心要掀桌子的皇帝面前,尤其是早有准备的皇帝面前。
长安官僚们的行动,其实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为,绣衣卫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了!
他们引导着军队,进入一个个闾里,将一个个关键证人和证据控制。
一箱箱的卷宗,被从一个个豪宅之中搜了出来。
一个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富商、官吏和贵族,被押解着走出了家门。
甚至就连戚里和尚冠里之中的大人物,也不能幸免。
故京辅都尉,广平侯薛鸥,成为了第一个被抓捕起来的列侯。
随后,梁邹候武最在家中饮毒酒自杀。
张候毛舜闻讯,也自缢而亡。
一个个过去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纷纷落马,狼狈不堪。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风暴已经形成,在没有耗尽能量之前,不会止休。
诸子百家的各个巨头,都是胆战心惊的目睹着这场汉室立国以来,长安最大的风暴。
“陛下怎么会如此?”有人悄声议论着。
此番风暴,注定会席卷整个长安的官僚系统。
只是目前听到的各种传闻,就已经足够吓死人了!
不止一个,自汉室建国以来,就活跃在长安的官宦世家轰然倒塌,也不止一个过去以人品和道德著称的士大夫名门,跌落云尘。
这让各个派系的巨头,都是不可思议。
虽然在过去,长安官场上就有人打趣说:如今官不聊生,日子没法过啦!
但在此刻,这场雷霆风暴,却席卷了整个长安的上上下下。
某些消息灵通之人,甚至已经知道了,内史衙门,现在已经被军方管控。
某个内史的重要系统,上上下下,连带临时工,居然全部都被捕了!
不止内史,少府、执金吾以及宗正和中郎将等衙门,有上千名官吏被传唤,两三百人被捕!
换句话说,当今天子亲自挥起屠刀,一刀就将协助他治理长安的整个官僚系统打翻在地,还踩上了一万脚!
说好的垂拱而治圣天子呢?
讲好的与公卿士大夫共治天下呢?
真是不要脸!
但话又说回来,皇帝不要脸,这是皇帝的天赋啊。
老刘家的皇帝,什么要过脸了?
当年,项羽抓住刘太公,高帝刘邦都敢说‘烹了请分我一碗’这种话。
所以,巨头们纷纷闭门谢客,根本不敢掺和外面的纷纷扰扰。
无论是自己的门徒、门生被捕了,还是自己的弟子、金主、靠山被抓了。
人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生怕自己也被牵连,也被波及。
…………………………………………
这时,刘彻已经回到了未央宫。
丞相周亚夫与御史大夫晁错,也随他一同入宫。
恰在此时,内史牛儒自杀的消息传来。
刘彻闻讯,眉毛一挑,道:“牛爱卿这是为人顶罪啊……”
在这个事情上面,牛儒其实牵扯不深,最多就是有几个门客和家奴打着他的幌子做了些事情,然后他自己收了些孝敬。
按照律法,别说治罪了,罚俸都要打一个问号。
但是……在中国,法律从来无法适用于政治。
此事,已经闹大了,作为直接责任人的内史,就算牛儒天天告诉别人——自己是清白的。
哪怕刘彻帮他作证——他确实是清白的。
但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自杀。
自杀,才能保全名誉,避免被世人议论和指责。
自杀,才能避免被人审问和审判。
自杀,才能保护家人和先祖。
这是将相不辱制度的潜规则——将相不辱的前提是当事人识趣。
不识趣的渣渣,还想有优待?呵呵!
但在刘彻看来,牛儒这纯粹是在甩锅!
他这一死,自己固然得了清净,但却把难题丢给了他这个皇帝。
在已死一个九卿的情况下,皇帝是不是应该稍稍息怒了?
而刘彻很清楚,这次机会是他千载难逢的可以一次解决长安数十年来痼疾和顽症的机会。
毕竟,汉室立国数十年,期间经历了种种风波和动荡,长安官僚系统盘根错节,相互依存。
要解决这些痼疾和顽症,在如今的时代和技术条件下,只靠整肃和加强监督,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的。
过去七年的故事就能证明一切——这些年来,长安城上上下下,刘彻安插了数以百计的考举士子去掺沙子,寄希望官僚系统能够改良,能够焕发生机。
但可惜,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这个皇帝的一厢情愿。
掺沙子掺进去的考举士子,最终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系统的力量按得不能动弹。
这次长安改造之事,更是证明,整个的官僚系统都已经彻底腐朽、堕落,且无药可救了。
再放任下去,他们只会更糟!
只能一刀割掉这块已经烂掉的腐肉,将桌子掀掉,再造一个新的官僚系统。
这样,才能让长安城的事情变好。
所以,牛儒之死,在刘彻心里连半分涟漪也不曾掀起。
倒是周亚夫,有些忧心忡忡。
“陛下……”周亚夫劝道:“今牛内史谢罪,而诸卿免冠,您还是暂息雷霆之怒吧……”
作为丞相,周亚夫当然是很担忧的。
长安的官僚是个什么样子?周亚夫自然很清楚。
自汉兴以来,长安城上下就是贿赂成风,中饱私囊的风气日盛一日。
当然,这个锅,刘氏历代天子至少要背一大半。
在事实上来说,长安官僚系统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大半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未央宫、长乐宫之中,就已经是贿赂成风,皇室内部的外戚、公主自己都在拼命的挖墙脚。
太宗时期,太宗皇帝的心腹,将军张武就带头受贿。
大宦官邓通,代表皇帝,擭取着铸钱之利。
一代代长公主,都有着插手朝政,干预国家人事的光辉记录。
而皇帝自己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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