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新增部分)(1 / 2)

加入书签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乡下的生活既闲适又宁静,人人为生计而忙碌,就连覃九寒也感觉到久违的宁静。

凌西村一片宁静,而千里之外的锦州府却是人人自危。

四月是府试的日子,科考一途向来千难万险,千千万万人过独木桥。

运道好的,金榜题名;运道不好的,名落孙山。

远在锦州府的府试才刚刚结束,一场风波就席卷了整个锦州府官场。

府试舞弊一案,瞬间直达天听,震怒的梁帝特派了官员前来彻查科举舞弊一案。

每过几日,就有官员被抄家流放,一时之间,锦州府官场人人自危,恨不得立刻送走这位杀神。

整顿了锦州府几条大鱼后,梁帝特派的官员又将锦州府管辖内几个县的小鱼小虾一网打尽。

官兵涌进来的时候,沈蓁蓁还在给爹爹绣衣裳,挺拔修长的翠竹,正好适合风骨高洁的读书人。

沈琼一见到官兵进来,就露出了颓色,看着一道被绑着的儿子女儿,心下后悔不已。

妻子一去,他就动了歪心思,府试前,在锦州府做官的同窗前来游说,他一时脑子发昏,就应了下来。

说起来,他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只不过负责给浮山县一些地主人家透透话,将人引荐给锦州府负责出售考题的官员。

锦州府事情一败露,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大概也逃不过去,只是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向来自私的性子,此时也恨不得一命换命,希望能救子女一命。

沈琼一家人哐当入狱,而沈家的奴仆也一朝散尽。

沈琼在浮山县算是排的上号的人物,虽然比不得县令主簿,但好歹算是桃李满浮山了。

但人情冷暖,一朝入狱,平日里交往的人家皆离得远远的,恨不得撇清关系,更别说替沈家说句话了。再加上原本因为诗会一事而怀恨在心的主簿从中作梗,沈家最终被判男子流放,女子入乐籍的凄惨结局。

沈家落败一事,瞬时席卷了整个浮山县,就连凌西村众人也有所耳闻,皆是面色惶惶。

与此同时,覃家小院子里。

书声琅琅,乡野四处开阔疏朗,读书声传开好远。

站在院子里的覃九寒却有些走神,下意识蹙着眉头,手指无意识捻着手下的宣纸。

下头念着书的楠娃发现,先生今天一上午,不知走神多少回了,便悄悄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机灵的娃儿会意,纷纷停下念书的声音。郎朗的读书声,瞬时变得有些稀稀拉拉的。

覃九寒回神,瞧见几个孩子们均是望着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走神了。

看了看,已经快到午饭的点,覃九寒便干脆喊了停,让小娃儿们回家去了。

孩子们一走,院内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只闻得院中树上几声稀稀拉拉的鸟鸣。

他上辈子做了三年的酷吏,后来成了权臣,可没有哪件事,让他像今天这么纠结过。见死不救,于他而言,并不需要背负什么愧疚。他信佛,但他不是慈悲为怀的人。他向来认为人各有其缘法,生生死死,受难享福,皆是那人自己的缘法。

上一世,他偶遇同窗,才知晓沈琼卷入科考舞弊案中,落得个满门流放。只余一个幼女,入了乐籍,从此再无音讯。

当时那人提及此事时,言语中多有唏嘘,但他却毫无波动。沈琼父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既被牵扯进舞弊案中,按照沈琼贪财的性子,必是收钱做事,不幸败露而已。

值得怜悯的,也只有那个沦落乐籍的小姑娘而已。

他一向不管闲事,今日竟也纠结成这幅模样。不过是个小姑娘,救便救了吧!

覃九寒垂着眼帘,不着痕迹叹了口气,终是起身。

李丽娘刚好出来喊他吃饭,“小叔子往哪里去?吃午饭了。”

覃九寒回头,“嫂子,我有事需往县上去一趟。”说罢便转身走了。

李丽娘纳闷,小叔子怎么忽然要去县里了?再仔细一看,脚步还有些匆忙,说不定是急事吧?

她也没放在心上,小叔子做事一向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和三哥虽然痴长他了几岁,但从来不会仗着自己年岁大,随意干涉小叔子的事。

吃过午饭,李丽娘便在院子里编草篮子,她手脚利索,干起活来也比旁人快,一下午,便编了整整一筐子。刚想站起身来松快松快,就听得门口传来车轱辘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了。

迎面走进两个人,前头的是小叔子,后头的那个,可就让李丽娘彻底傻眼了。

只见那姑娘穿着一身蓝白织花的衣裳,若是旁人穿这衣裳,至少老上五六岁。但她却恰好相反,腰身那微微一收,勒出一截细细的如柳腰肢。发间一根簪钗也无,只用一根木簪子挽住头发,细软的黑发散散垂在白嫩的颈肩,素面朝天,愈发显得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又被人这般细细盯着,沈蓁蓁下意识有些慌乱,等她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抓着前边男人的袖子。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沈蓁蓁猛地缩回手,不安地看向对面站着的妇人。

覃九寒忽地回头,口吻淡淡的,“喊人。”

沈蓁蓁打了个寒噤,乖乖喊人,“夫人好。”说完,便乖乖闭嘴了,她晓得自己容貌好,家里没出事的时候,这是锦上添花;可眼下家里出了事,她成了一介孤女,这好容貌便成了催命符了。

沈蓁蓁小时候跟着娘亲买过下人,最清楚她这种好容貌的,最不讨主母喜欢。沈蓁蓁本来就性子软,一朝从小姐成了丫鬟,性子便更加逆来顺受了,乖乖垂着脑袋,好一番可怜样。

李丽娘看得心软成一滩,迎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引,“喊什么夫人,你要是不嫌弃,喊我一声姐姐就是。”

覃九寒挑挑眉,他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丫头身上真的有种特别的气质,总能引得别人对她大发善心。大概是弱者的天赋异禀?

覃九寒顿了片刻,干脆把人交给嫂子,自己往书房去了。

既然一时心软把人就回来了,那就养着吧。这么大人了,养个三四年,嫁出去了,也就送佛送到西了。

……

夜幕降下,凌西村家家户户灭了袅袅炊烟,燃起了点点烛火,显得温馨而宁静。

李丽娘轻轻吹灭烛火,关上门,这才迈着小步子回到堂屋。

再看堂屋,丈夫已经虎着脸坐在正座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小叔子则坐在下首,表情还是没什么波动。

李丽娘走上前去,顺势在丈夫身边坐下,趁着坐下动作的掩盖,重重捏了他一把。

覃三寿被妻子暗暗警告了一番,只好不情不愿放缓表情,但心里还是生气。阿弟若是想娶妻了,说一声便是,哪有这么一声不响往家里带人的做法。

李丽娘警告过丈夫,便主动开口,“小叔子,蓁丫头睡了。”言下之意,人已经哄走了,有啥要说的,赶紧开口。

覃九寒垂眉不紧不慢喝了口开水,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好看,愣是将淡而无味的开水喝出了绝世好茶的感觉。

李丽娘和覃三寿皆是看得愣住,等到回神,发现谈话的主动权早已不知何时到了覃九寒手里。

覃九寒微微勾唇,眼中流露狡黠,这才三五句话将沈琼卷入府试舞弊一案,全家流放宁古塔的事解释了一遍,听得覃三寿夫妻二人皆是胆寒不已。

两人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阿弟阴差阳错下错过了府试,不然卷入舞弊一案,莫说科考,就连性命都可能不报。

李丽娘后怕不已,拍着胸脯直念“菩萨保佑”。

覃三寿迟疑道,“那蓁丫头……?”

“没错,她是沈琼唯一的女儿。”覃九寒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点头。

夫妻二人听了,面面相觑,犹豫了半晌,还是自家的安危占了上风。

李丽娘自认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替丈夫问出口,“小叔子,蓁丫头一个孤女,你若是想收留,咱家也不是不能多养一张嘴。只是,咱们到底是普通老百姓,会不会受牵连?”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