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2 / 2)
不解的接过递到手边的杯子,燕执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要反抗一下,“为何不许饮酒?我酒量很好。”
知道这人在饮酒这方面有些自欺欺人,同样也知道这么些年这人乖乖巧巧从来没碰过酒,嬴政也没有多说,只是解释了一句,“饮酒误事,阿执少碰为妙。”
板着脸点了点头,燕执本不是喜酒之人,但是不喜欢喝和不能喝是两件事。
既然是怕他误事,那就不碰了。
三两句将此事略过,嬴政用手沾了清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然后问道,“此去雍城当有一场恶战,苍云可能出战?”
眸中划过一抹异彩,燕执开口语气郑重,“能!”
选去他身边的都是锐士营的精锐,出战自然是没有问题,嬴政有此一问,问的是他们能否以苍云的身份出战。
玄甲苍云和秦锐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着如今还在山里的士兵们,燕执身上气势收敛,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锋芒毕露,“就是不知道蕲年宫的宫墙能不能经得起打斗了。”
在战场上可以无所顾忌,在宫中和逆贼起冲突,倒的就不只是人了。
不要觉得他们在九嵕山只训练了几个月就什么也没有学到,有锐士的底子在那儿,新出炉的苍云士兵们比当年雁门关那些新兵省心多了。
“莫要胡思乱想,蕲年宫并非寻常宫殿,更不是寻常小邑的城墙能比的。”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嬴政将拿了帕子将手上水渍擦干净,然后才将具体的安排说了出来。
直接出兵无法将人一网打尽,等嫪毐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他们才好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将人诛杀。
剑眉微皱隐约带了些许杀意,嬴政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便将嫪毐碎尸万段。
小不忍则乱大谋,给嫪毐封侯为的是制衡吕不韦,虽说现在出了少许意外,但是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这些都没什么。
为王者,当忍旁人所不能忍,坐在这个位子上,便不要奢求太多。
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何必非要强求阿母再和幼时一般对他疼爱有加,没有必要。
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嬴政唇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期望来自阿母的爱护,但也没有用命博取她欢心的打算。
看着桌面上渐渐阴干的蕲年宫,神情恢复正常的嬴政看着眼前正在研究地形的少年,缓缓将蕲年宫以及雍都的来历讲了一遍。
虽然如今王都在咸阳,但是祖庙依旧留在了雍都。
蕲年宫占地极广,里面只宫殿便有二十余座,房屋楼阁石亭高台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水道小路更是蜿蜒曲折,内藏无数玄机。
王上移驾,身边护卫自然安排妥当,苍云和锐士两营人数不多,当属两支奇兵。
蕲年宫因为战事而兴建,城墙城门宫道都按着大战时的形制,一旦有战事波及到王都,蕲年宫既能与雍城遥相呼应,又能单独抵抗外敌。
这座被惠公建造起来的宫殿,见证了秦国从被人欺负到欺负人的全部,即便屡经战乱,也依旧屹立与雍都一旁,随不起眼,却不容任何人忽视。
数百年前,晋楚两国争霸中原,造成近百年的战乱。
周王室衰落,打了几十年的晋国楚国也停下了出兵,韩赵魏智等十余个氏族试图瓜分晋国,南方楚国也经过多年消耗而沉寂下来,无暇再找秦国麻烦。
上天赐予大秦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国君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从手心溜走?
于是乎,在那个中原纷争不断的时候,秦国安安静静在西垂之地休养生息数十年,悄无声息打下了坚若磐石的基础。
厉共公即位时,手中便是这么个已经有崛起之势的强秦。
只可惜厉共公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仗着国力强盛直接对周边不停开战。
攻打大荔之戎,拔魏城,攻打绵诸戎,修黄河护堤,又攻打义渠戎,夺取楚国的南郑。
仗的确打胜了,但是秦国也损耗甚大,民声怨怼,国不安宁。
厉共公之后秦国屡战屡败,之后更是便变成了贵族重臣专权的局势,国君频繁更迭造成的后果就是大权旁落,君主无权,之前积攒下来的老本也逐渐被耗空。
之后数年,即便君王有收回大权的打算也无从下手,国力损耗之下,更是被东边已经被周天子正式分封的韩赵魏压的抬不起头,甚至连河西之地都被魏国乘势吞并。
河西之地号称兵家必争之地,对山东六国来说如此,对秦国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这是秦国的命门。
这里位于黄河洛河之间,土地肥沃,西北衔接老秦人崛起之地,东方直联三晋之地,占据河西之地,即可东进中原。
同样,魏国拿下了河西,直接将秦国几百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水。
简公是个有抱负君主,继位之后便对贵族专权开展大刀阔斧之变革,然而秦国羸弱已久,就算他再有抱负,也阻挡不了河西之地被魏国夺取。
之后数百年的血战,秦国为夺回河西举国皆兵,惠公继位之后更是发誓,定要夺回河西之地。
然而丢了的土地没有那么容易再夺回来,占据了之前晋国最富庶的几片土地,魏国强大如斯,精兵良将守在河西,不是他说夺就能夺回来的。
继承了父亲遗志的惠公殚精竭虑日日练兵,对内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变革之势,对外则不困出身招揽人才,蕲年宫的建造,便是在这个时候。
河西郡守是魏将吴起修筑防城,日练武卒,士兵如狼似虎,个个以一敌十,对上这么一支军队,惠公不敢等闲视之。
所以,这座位于雍城附近的宫殿建成后不似寻常宫殿,更像是边关处时时刻刻防备着强敌的堡垒。
一旦雍城有变,这里便是留住大秦血脉的最后一个地方。
蕲年宫内可驻扎数万人马,只要粮草不断,想要攻破这座宫城,自己不掉层皮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有精力在这儿耗着,还不如放弃攻城回去休养生息。
事实证明,他的打算不是没有必要,当年那五十万秦军与吴起五万武卒相抗,兵力如此悬殊,最终还是败了。
五十万秦军让魏国武卒名扬七国,同样让惠公郁郁而终。
......
清水在桌面上保留的时间不长,嬴政没有去管,只是指着最开始下手现在只剩下一点痕迹的城门道,“此处距祖庙最近,若嫪毐真在冠礼上动手,这儿便是他最后的退路。”
看着嬴政指着的地方,燕执想了一下城墙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问道,“我们埋伏在这里?”
“不,这里留给锐士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年轻的秦王冷笑一声,“王叔回到咸阳之后便不曾动武,正好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蕲年宫的宫墙高三丈有余,外层用的全部是整块的大石头,里面一层层夯实,整座宫殿被这么一堵墙围的宛若铜墙铁壁,坚固异常。
这么一座城躲避外敌自然是非常有利,但是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却并没有多大用处,毕竟他们起了冲突之后战斗都发生在宫墙里面。
手指移动到另外一处,嬴政重重的点了一下,“苍云全体需防备着城门箭楼。”
嫪毐既然敢动手,箭楼必定都是心腹,若是留他们在背后放冷箭,即便围堵的是锐士营的精锐只怕也会被他们逃脱。
蕲年宫只开东西南三座宫门,只要宫门关上,嫪毐想逃就没那么简单,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接应。
如边关堡垒一般的宫殿,怎么会没有箭楼的存在,蕲年宫箭楼看起来不甚显眼,但却全部由坚石砌成,就算有苍云的盾牌全力攻击也绝对撼动不了分毫。
斧钺钩叉刀枪剑戟都没有什么作用,这么一来,防着箭楼的人选便异常重要了。
仔细听着嬴政的解说,脑海中逐渐将蕲年宫的样子补全,燕执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弯起了眉眼。
想让锐士一心拿人又没有后顾之忧,对旁人而言或许很难,但是对他们苍云就不一样了。
那些小子们练了许久的铁骨衣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想暗箭伤人,得先问问他们手中的盾同不同意。
骤雨连云遮重天,雷动不缓心化墙,有锐士在前面顶着,只是挡个暗箭而已,完全没问题。
苍云武学攻防一体,三百玄甲盾牌的威势,挡住一个箭楼并不困难。
这人将最要紧的地方留给了自己,若是还不能解决了嫪毐,他多活那二十年有什么意义?
清水画出来的简易图案很快消失,看着没有任何紧张感觉的燕执,嬴政挑了挑眉,“此处位置险要,若是让嫪毐逃脱,再想抓人就没那么简单了,阿执可有把握?”
这人和他说过苍云作战时的擅长与不足,将最后城门处这一关交给他,乃是他思索了许久的结果。
“高居箭楼之上的弓.弩兵的确是一大杀器,锐士营在下面确实不好放开手脚,但是,这对我苍云并没有用。”将上扬的唇角按下去,燕执将自己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然后战意凛然看着嬴政的眼睛,“似乎......你还没有见过我们出战时的样子。”
眼前的少年人眸中满是战意,似乎即便前面是千军万马,只要有自己在身后,他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这些天因为冠礼而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下来,嬴政眸中带了些许柔和,“那便......拭目以待。”
他便看看,这人在梦中也不曾忘却的、见证过那闻所未闻的万邦来朝盛况的黑甲勇士们,在大秦的土地上究竟会如何夺目惊人。
玄甲苍云,阿执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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