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不能老实一点？（2 / 2）

可是，她的故事不在人间，而在天上。

九重天上，住着神仙，她故事里的那个人，亦是神仙。

彼时，她还只是只白色的小蝴蝶，在人间过得无聊，一日仰望苍穹，突发奇想，要飞到那九重天上看看神仙都长得是个什么模样。于是，她做了令她这一生值得庆幸又悔恨不已的事情。

她飞上了天。

这只刚刚才开始修炼的小蝴蝶，凭着自己的憧憬，竟飞上了天。这件事若说出来，天上的神仙没一个会相信，可是，她真的做到了。

九重天上比她想象的要美。

初到时，入目所及，处处云雾，楼阁巍峨，连绵不绝，清流贯穿伊始，其间百花沿途开遍，无四季之别，花香轻盈，弥漫天庭。

天庭里，自然会有神仙，个个白色衣袍，白发银髭，仙风道骨，不食烟火，也有提了篮子采花的仙女，玉骨冰肌，梨窝浅笑，嬉戏追逐，好不热闹。

天庭里的人，怡然自得，清规戒律仿佛是假，人间传说亦是假。

迷蝶在天庭中四处飞舞，逛了大半日，竟是迷了路，云雾重重，杳无尽头，转瞬间，她已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了，眼前是座华庭，兀自漂浮在云雾中，清溪环绕，溪水之上，竟开出了无根的花朵，那红色的花朵迷蝶认得，是在阴间的奈河岸边才会盛放的，人们叫它彼岸花。

华庭中别无他物，彼岸花放肆生长，簇拥着一个红衣男子，他身前小几上置着个白瓷香炉，有青烟袅袅，将他缭绕，那味道，胜过花香。

这是九重天上的一处普通小亭，遍地神仙的地方，这个男子没有仙气，就如人世间的普通男子一般，他生着凡躯，有血有肉，亦有情感。

不，准确的说，迷蝶从他身上闻到了七情六欲的味道。

迷蝶被他吸引，飞入华庭，扑着翅膀，在小几上落了下来。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眉眼慈顺，霎时间，迷蝶恭顺地匍匐在案，这一刻，她以为自己见到了菩萨。

男子微笑，朝她伸出一只手来，腕上绕着串一百零八颗的沉香木佛珠，撩起幽香，对她邀请。

迷蝶不由自主飞上他的手腕，恰落在那串佛珠上。

“小东西，你是怎么飞上天庭来的？”他的声音如香，极轻，却生生将迷蝶吸引。

只可惜，迷蝶那时还不会说话，她只能愣愣地看着男子，不断扇动着她引以为傲的白色翅膀。

她想说她羡慕天上的美好，想看看人间传诵的天庭是个什么模样，想看看神仙，还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修炼成仙，不过要实现这个愿望，似乎很难。

男子仿佛能听见她心中的话，轻轻笑着：“你很不简单呢，想留在这里么？”

迷蝶拼命点头，只可惜，她是一只蝴蝶，点头只在心中，可是男子读懂了。

“留在我身边，我助你成仙。”男子说。

他说得多么轻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要助她成仙。

迷蝶醉了。

男子红色的衣裳在她眼前晃动，如彼岸花一般勾魂，只是，彼岸花身上有阴气，而他干干净净，连神仙也不似他那般无暇。

“你是谁？”迷蝶在心中问。

“我是佛祖身边的焚香侍者，他们都叫我奉香。”

奉香？像个女孩名字。

奉香呵呵笑着：“小妹妹，天庭里的人没有名姓，只有称谓，我的职位，是奉香。”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迷蝶惊讶于他的知心。

“我只有两样本领，一是调香，一是读心，你的心，是个女子。”

迷蝶有些害羞了：“我叫迷蝶。”

“迷蝶……”奉香沉吟：“庄生晓梦迷蝴蝶，你这名字，极好。”

迷蝶更羞了，她头一次被男人称赞，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她的心砰然一动，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一动意味着什么。

奉香将迷蝶放于案上，采下脚边一株彼岸花，双手轻碾，红色粉末自指尖流出，沉入白瓷的香炉里。他想了想，手轻挥，案上又现出几样东西来，丁香，白芷，藿香，麝香，安息香，苏合香，沉香，以及一束兰草。

奉香思忖再三，取了安息香和沉香添入香炉中，细细闻了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看见兰草，忽而明了，取来碾碎，淡绿色的粉末融入满炉香屑中，孕育出一种味道来。

迷蝶至今仍记得那一炉香的气味，在鼻尖淡淡萦绕，让她觉得内心痴缠，眼前的云雾升腾而起，奉香的身影被尽数吞噬，乳白色的世界，只剩迷蝶，脚下的彼岸花急速枯萎，一汪清流注入，整个华庭都变成了湖泊，水盈盈的倒影里，迷蝶看见了自己，却又觉得那不是自己，湖中的白色蝴蝶安安静静地卧在水中，眼角流出的，是泪。

她为何要哭？

迷蝶想要追问，可奉香的声音遥遥飘来：“迷蝶，这香的味道可好？”

“真好，我像是做了场梦，我不知道梦中看见的那人，是不是自己。”

奉香笑了：“这味香名唤迷蝶，是为你而调的。”

迷蝶受宠若惊。

这便是他们故事的开始，伴着一炉香屑，开始一段孽缘。

奉香是佛祖身边的焚香侍者，他收了两名弟子，一名酥油，一名青灯，酥油是女子，青灯是男子，身上都如奉香一般，没有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