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官兵来袭(1 / 2)
夏育转了一圈,见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却偏偏没有看到自己的老爹夏尚武,忙四处找人打听:“老叔,俺爹呢?看见俺爹没有?”
若在平时他这么问,大伙儿肯定要跟他开玩笑的。可这阵子金工们都被官兵要来剿杀的消息给吓懵了,一个个心慌意乱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夏育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夏尚武他们竟然还在矿洞里没出来!
夏尚武呆的那个矿洞位置有些偏,上面负责接金沙的金工吓坏了,竟然没通知他们就直接跑掉了,以至于夏尚武他们到现在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幸亏有个叫发子的矿工赶来报信儿。夏育闻讯大吃一惊,忙带着发子去找孙老把头。
“大伙儿可都记牢了,万一跑不掉可千万别贪念金子,全扔掉,一粒也别拿!被抓住就说是挖参的,打猎的,可不敢说是挖金的,抓住就是一个死!”
眼见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孙老把头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众人哄然应下。满清把长白山当成龙兴之地,认为挖金会坏了龙脉,累及“国运”,因此处罚最为严厉。在长白山偷采人参和打猎虽然也是不允许的,但其“罪行”却要轻得多,只要罚银或者罚作苦力就行了。
“好,趁着官兵还没来,大伙儿赶紧跑,快!”孙老把头大手一挥,就要带着金工们逃命,突然看到夏育还在满地转悠,忙拉住他道:“芋头,你在这瞎转悠个啥,快跟孙爷爷走!”
夏育急道:“孙爷爷,俺爹还在东头井里呢!”
孙老把头大吃一惊,忙问道:“啥?哎呀,这是咋整滴嘛!咋还没上来呢?”又对着发子问道:“发子,你不是跟尚武他们在一个碃吗,怎么没叫上他们?”
发子哭丧着脸说:“老把头,长贵和顺子先跑了,俺一个人又拉不动辘轳,只好跑来报信儿。尚武叔、铁牛和二狗子都还在碃下呢!”
所谓碃(音同庆)就是采金人挖的矿坑或者矿井,那个时候的矿工非常迷信,不能说“坑”,也不能说“井”,得用“碃”字代替才行。所以选定开挖采金的浅井或矿坑,常称“按碃”,下矿井称“上碃”,井口称“碃眼”。
金工们抱团打拼,最忌抛弃同伴。孙老把头一听有人不顾同伴死活率先逃走,气的胡须直抖,忙按排了两名金工——来旺和兴子跟着发子去拽人,又拉住夏育的手说:“芋头,你体力弱,跟着大伙先跑。”
夏育此时心急如焚,忙挣脱道:“俺也去帮忙拽人,孙爷爷你们先走吧!”虽然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芋头了,但残留的记忆和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还是他割舍不下,所以毅然决定先去搭救老爹。
孙老把头还要再劝。急切间,南面的树林里突然鸟雀乱飞,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金工们吓了一跳,纷纷惊叫道:“不好了,官兵来了,官兵来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来的确实是官兵!因为这一带山高林密,清兵是分头搜索,其中有一队都快摸到林子边上来了。领头的武官是个骁骑校。骁骑校是驻防八旗的基层军官,满语“分得拨什库”,位居佐领之下,大概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副连长。不过其级别很高,为正六品武职,理论上比县太爷还高两个等级。
这伙儿清兵是从崖边的陡坡爬上来的,一个个又冷又累,口喘白气,鼻涕长流,样子好不狼狈,正低声抱怨着呢。就连那位骁骑校大人也是骂骂咧咧的:“妈了个巴子,大冷天儿的跑这老林子里,真他娘的遭罪!”正说着,突然听到前面有响动,忙喝斥道:“咦,什么声音?阿昌阿,麻溜儿地给爷去瞅瞅!”
“喳!”
走在前面的那名清兵应了一声,奋力往前钻了几步,用刀拨开树枝一看,惊喜地叫道:“苏合泰大人快看,前面有股子金匪,正往山林子里逃哩!”
苏合泰闻言大喜,忙扒开树枝呼拉一声跳将出来,看着慌忙逃窜的金工们大笑道:“好,好,这老林子钻的,总算老天有眼,没让爷们儿白跑一趟!”又朝身后一挥手,大声叫道:“快,小的们,别叫走了金匪!阿克敦,速去禀报佐领大人!”
随着身后树木摇晃,不一会儿一大队清兵全涌了出来。清兵们看到金工们都兴奋地大叫起来,立功受赏、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个个眼睛都充血似的发红,平添几分狰狞,几分杀气。
这时,一名身穿棉甲的军官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嘴里大声嚷道:“看到金匪了?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这老山沟里还真有金匪!苏合泰,你带的好路,爷们儿这回算是赶上了,没白跑一趟,哈哈哈……”
苏合泰忙快步小跑到军官面前,一脸谄媚地说道:“报佐领大人,金匪就在前面山坳里,眼下正四散逃窜,敢请大人下令缉拿!”
佐领也是八旗特有的官职,最初称牛录额真(满语,箭主之意),后来改称牛录章京,入后关又按汉语译为佐领。驻京师者置於参领之下;各地驻防八旗,则置于协领之下。嘉庆之后,每一百五十人设一佐领,从职务上看,大约相当于现代军队的连长一职。不过八旗军官级别都很高,为正四品,比知府(从四品)还高一级。
那名佐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按在刀把上,嘴里大声喝道:“某奉朝庭律令缉拿金匪,尔等匪类还不束就擒?若敢反抗,格杀勿论!”说着抽出大刀往前一挥,大叫道:“上,全都给爷拿下,走了一人唯你们是问!”
“喳!”清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了,跟着大吼一声,手里飞舞着大刀片子就冲了上来。金工们此时还没来得及撤完,一看官兵杀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惊叫着朝北面的林子里四散逃走。
本来安排去拽人的来旺和兴子也顾不上救人,慌忙溜之大吉。只有发子还算义气,没有独自逃走。两人硬着头皮往东头碃眼跑去,幸运的是清兵们都往人多的地方追,反倒把他们两个给漏了。
两人刚来到碃眼旁,就听下面有个粗嗓门喊道:“哎,上面的人是咋回事啊?俺们都攒了大筐金沙了,咋还不往上拽哩?”
另一个较尖细的声音也应道:“就是,这耽搁半天,误了工算谁的!”
夏育心急如焚,趴在洞口喊道:“爹,你在下面吗?”
夏尚武和两个老乡已经攒了满满一筐泥沙,左等右等却不见上面的人取沙,正纳闷儿呢,听到声音忙回道:“是芋头吗?你咋不在窝棚里躺着,跑到这儿来做啥?”
夏育急道:“爹,你快上来,我来拉你!”
“这嘎小子!”夏尚武和同伴们笑道:“肯定是又摸到鸟蛋了!”其余几人也跟着笑笑,还让夏育别堵在洞口,让上面的金工赶紧把筐子拉上去,免得误了工。
夏育急得口干舌燥,正要说话,发子在一旁急道:“尚武叔,大事不好了,官兵来抓咱儿来了!你们快进吊篮,俺和芋头拉你们上来!”
“啥?官兵来了,真的假的呀?”待在碃下的铁牛和二狗子一听都不信,还以为发子在跟他们开玩笑呢。
发子急得直跺脚,叫苦道:“哎呀,俺会拿这种事情蒙你们吗?再不上来就要被鞑子堵在碃里了!”
井下几个人这才慌乱起来,这要是被清兵发现,可真成瓮中之鳖了。只是这个矿井颇深,想从里面爬上来可不容易,非得上面有人拉拽不可。
夏育也在一旁喊道:“爹,你快把筐子里的金砂倒了,俺们拉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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