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进京(五)(2 / 2)
万炎武听完命令,咬牙切齿的按照命令吩咐下去,远处的六艘金乡水师战舰,看到旗语指挥,纷纷的调转船头,“灭虏”战船更是夸张,他缓缓的驶向了敌船,绕过被俘虏的大明渔船和两艘松江府水师战船,慢悠悠的横过身子,随后立即露出左右舷狰狞的火炮,看到旗语,立即就是两发连射。想当初荷兰人的正规海军都没挨上几轮齐射,这几艘破烂武装商船,只有挨菜的份儿。
顷刻间,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英**队,立即崩溃到不成人样。三艘盖伦,在“灭虏”的第一轮齐射,有两艘燃起大火,而第三艘,由于没在有效射击面,仅被洞穿了几个孔。这三艘船其实只是轻伤,英国人被打蔫的真正原因,在于心里上的肆虐。来到大明沿岸骚扰多日,这岸防炮也不止拆了一家,临到返回欧洲前,最后一次却折在了这里。这些武装商船其实并不是英国正规海军,仅仅是“科亭商团”雇佣了一个陆军的作战旅,然后随船远征,其目的在与能与大明进行“正式的、公平的交易”。直到最后引出了英军炮轰虎门事件。
松江府的事儿,和虎门的事件,其实根本就是葡萄牙人对英国人的误导。原因是,在最初时,澳门的葡萄牙人不喜欢中英亲密接触,对“科亭商团”提供的翻译,很是让人诧异,他们这样对英国的官员翻译了大明人的热情:“中国人不许任何除葡萄牙外的国家同他们做生意”。这是赤果果的误导,随后大明水师与闯进大明海域的英国人一看到对方都是气势汹汹,都已心生怯意,随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英国人退出了大明领土。然后大明声明:“红夷今日误入,姑从宽政,日后不许再来”。这是一段确凿的历史,晏世轮想到的是,此时还没到崇祯十年,而这里也不是虎门,英国人嚣张什么?
前世有史学家评论,现在的(明末)东西双方好像处在“初恋”当中,情人眼中出西施,这个时代应该有交流的火花才是。但是晏世轮认为的是,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强盗永远是强盗,中国人从来未把欧洲人当西施,而是红毛鬼,他们永远都是贪得无厌的,这一点古人的认识很正确。所以晏世轮根本没打算与英国人善了,碰见了,就狠狠地揍。
大概又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只剩下的一艘半盖伦船,上面影影绰绰的升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而陆地上剩下的三十几名英国“正规”陆军,此时也各个被烟熏火燎了似得,穿成串捆在了一块。这是金乡军的传统,他们喜欢这种对待俘虏的方式,只要一个敢逃跑的,排铳对付,毕竟他们两条腿再快,快不过铳弹。
晏世轮把英军俘获的帆船、渔船全部释放,随后在“灭虏”上面升起了大帐,这完全是为了显示大明的威严而设置的样子货,只是用来审讯俘虏,再好不过。
看着底下五花大绑的威德尔、威廉,史莱克一众人等沮丧的表情,晏世轮心底一阵快活,特么的这些欺软怕硬的主,要是老子今天没在,你们还不上天啊?抢岸防炮抢到老子手上了,活腻了!
晏世轮端正了一下坐姿,调整了语调,故意用荷兰语道:“先生们,大明欢迎你们。但是像以往一样,如果你们还不老实,我就会是你们的撒旦,能给你们的只有死亡。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公平贸易,那么我就是你们的上帝,财富和幸运属于你”。晏世轮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身旁站着的荷兰俘虏哈克,正恭敬的缩在一旁,一副溜须拍马的熊样。这给同样是西方人面孔的英国人很是打脸的感觉。也树立了一个“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打屁屁”的形象,至于晏世轮和荷兰人到底打成什么样,鬼知道?
果然,能听懂荷兰语的威德尔一听,立马就是一阵哆嗦,特么的,随便一脚,还踢铁板上了,折了这么多人,回去怎么和“科亭商团”的大佬们交代?而且看样子这个年轻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也不知道荷兰人侵犯了他的什么利益,竟然要死要活的,赶紧用英语道:“尊敬的指挥官阁下,我是‘科亭商团’远东代表威德尔,我们都是英吉利公民,来此公干,和荷兰人不相关啊,我们愿用赎金,换取我们的自由!”
然后底下众英国人立即就用着英语嚷嚷开了。
“科亭商团”?!听到这个名词,晏世轮眼睛一亮,中英关系不应该如此的,因为远在满清尚没有诞生的时候,它未来的对手英国,在都铎王朝(1485~1603年)时期,就开始“十分想念”大中国了。由于英国风行重商主义,更由于葡萄牙、西班牙在航海探险方面先行一步,各霸占了一条通往中国的航线,使得英国不得不自力更生,自找航线!1573年,英国的威廉?布尔发表《论海上霸权》一书,指出,要到中国求亲,有五条路可走:一、取道好望角(这条航线为葡萄牙人所专有)。二、取道麦哲伦海峡(这条航道为西班牙人所专有)。三、西北航路(要通过北美)。四、东北航路(要通过俄罗斯)。五、北极航路(要通过北极)。
考虑来考虑去,英国人选择了第三条航线。1577年,由大商人洛克的“中国公司”出资,大探险家兼大海盗佛罗比谢尔任队长的探险船队出航。此次航行,伊丽莎白女王也是股东之一,亲自出资1000英镑,财政大臣、海军大臣等政府要员各出资100英镑。问题是天不佑人,他们只走到了现在的巴芬岛,此后在寻找中国方面再也没有取得进展。女王这次可是亏大了!1580年,伊丽莎白女王的好朋友、大海盗弗郎西斯?德雷克成为继麦哲伦之后完成环球航行的第二人。在这次历时三年的航行中,德雷克的船队不仅掠夺了南美的西班牙殖民地,而且还袭击了西班牙在欧洲的港口。满载而归的德雷克给投资者带来了4700倍的利润。作为资助者之一,伊丽莎白女王分到了16.3万英镑的红利,这个数字略相当于当时政府一年的支出。女王这次可是赚了,并激起了再次寻找中国的信心。这位1558年继位、由于众多原因而终身未婚的老母鸡,对于寻找中国、海外赚钱那是相当的热衷,与此同时,中国的大明皇上万历正无为而治,躲在深宫不愿见人、研究长生术呢。一样的世界两样的生活,上帝在搞实验吧?
1583年,伊丽莎白派商人约翰?纽伯时前往东方,并交给他两封信,一封致印度的莫卧尔皇帝,一封致中国皇帝。信不长,里面关键的有这么几句:“我西方诸国君王从相互贸易中所获得之利益,陛下及所有臣属陛下之人均可获得。此利益在于输出吾人富有之物及输入吾人所需之物。吾人以为:我等天生为相互需要者,吾人必需互相帮助。”
女王的“艳信”,中国皇帝没有收到。因为纽伯里只到了印度。
1588年,西班牙的海上势力被英国彻底摧毁,意味着英国在寻找中国的过程中,用不着再害怕西班牙的捣乱了。随后,约翰?戴维斯三次探索通向中国的西北航道,汤姆士?甘文底斯做环球航行。1593年,戴维斯与甘文底斯双双渡过麦哲伦海峡,分头寻找通往中国的航路,结果,双双失败:甘文底斯死于归国途中,戴维斯的探险队只有五分之一的人生还。1596年,英国有两个商人准备到中国去,伊丽莎白女王乘机派伍德作使臣,和他们同行。伍德此行,主要是帮伊丽莎白给中国皇帝送信。信比上次稍长了些,但基本意思没变:“以其所有,易其所无,各得其所,何乐不为?今求至尊之陛下,凡我国人来贵国某处、某港、某地或某城贸易时,务请赐以自由出入之权,……且为我两国国君及臣民之互爱与贸易起见,愿对于贵国人民之入境贸易者,到处予以自由,加以保护。”想得越来越美了,还自由出入呢。中国什么时候兴过这个?不过这次伍德没走到中国,就遇上不幸了。在好望角,一只船遇难覆没,另两艘船遇上了葡萄牙船队,战斗十八天,死去很多人。幸存的人集中到仅剩的一条船上继续开行,再次遭遇覆没。好像活下来七个人,但是七个人哪里去了,无人知道,伊丽莎白致中国皇帝的的第二封“艳信”再次不了了之。
1600年,伦敦一批商人组成东印度公司,得到英国女王“伊丽莎白所授予的同东方进行关于生丝、棉织品和宝石贸易的特许状”,他们有权在东方维持自己的船舰、海陆军等武装力量,有权宣战或媾和。从此,东印度公司开始在印度、南洋、日本等地建立商馆,在中国大门外与中国商人做生意。对于这种间接接触,英国很不满意。1610年到1630年,曾有英国商人两次带来英王詹姆士一世致中国皇帝的书信,但是没有一位中国人敢翻译和传递。以中国政府的游戏规则,这明摆着是做通夷汉奸,中国人谁乐意如此表现自己活得不耐烦啊!
1635年,葡印总督林哈列斯伯爵主动授予英国东印度公司在葡萄牙远东殖民地贸易的权利。东印度公司高兴坏了,马上派出商船“伦敦”号,从印度驶往中国,最后到达澳门,希望同中国当局建立直接贸易关系。这是英国第一次与中国正面接触,但结果并不理想。中国当局从来没听说过英国,心存狐疑;葡萄牙新任印度总督比洛?达?西里瓦(并不承认前任总督的特许,反而下令英人永远不许来澳门交易。1637年,也就是崇祯十年,广州来了英国商船。船长约翰?威德尔受雇于“科亭商团”,而科亭商团里有一个大大的股东―在三年后即将爆发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被处死的英国国王查理一世,查理一世入股一万英镑。跟“伦敦”号的遭遇一样,威德尔拿着老总督的许可证,却不被新总督承认,受到多方刁难,没法在澳门交易。威德尔无奈,只好自寻门路,希望直接进入广州。葡萄牙人对他说:“中国人不许任何别的国家同他们做生意。”威德尔不听,直接带船闯到虎门,虎门地方官说,此事须请示广州,六天之后才能给予答复。威德尔嫌六天太长,并且认为这六天是中国人用来修整炮台对付他的,所以,他自行带船沿珠江上驶,中国官兵开炮阻挡,威德尔开炮还击,攻陷虎门附近的亚娘鞋炮台,大约100名英国佬登上该炮台,不但把炮台上的炮全搬到了自己船上,还升起了英国的国旗,拦劫了几只商船。最后他派了一个被俘的中国渔民去广州送信,要求通商。官府的答复是,通商可以,但是请先把炮台上的炮和渔船交回。广东总兵陈谦接了英人的贿赂,答应庇护英人在广州贸易,澳门的葡萄牙人一听,吃醋,就去举报去了。结果,陈谦下监狱,英人谈判代表连同他们的财产被扣留。威德尔再次炮轰虎门,把亚娘鞋炮台给炸毁了。中国水师出战,被英国人焚毁船只五艘。两广总督张镜心调兵准备大战,但中英双方心里都有些玄,葡萄牙人一看不妙,出来说和,双方乘机借坡下驴,和了,英人被放,广州当局归还英人财货,但声明:“红夷今日误入,姑从宽政,日后不许再来。”英人炮轰虎门的教训,让明政府不得不下令:任何外国船,不得进入珠江口内。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大英好不容易摸到了中国的门口,但中国政府对他们并不欢迎。张西平先生说,明清之际的“东西双方好像处在‘初恋’之中,情人眼中出西施”。大错特错矣,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英国人把中国当西施了,自是不错,但中国人从未把英国人看作是范蠡。相反,他们把英国人看作是红毛鬼了。英国如此摸中国,感觉是在向它表示自己的好感;中国如此被摸,感觉对方是在向自己耍流氓。双方的认识与感觉,绝不在一个层面上!
思虑及此,晏世轮猛然而惊,特么的,这不是今天松江事件的翻版吗?看来英国人没少干这种勾当!自己不能请绕了他们,但是,也不能破坏掉在欧洲的苦心经营,怎么办?思虑良久,晏世轮转而用英语道:“约翰?威德尔,受雇于“科亭商团”,是英吉利最好的船长之一,我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你背后的主子,你们自认为有权利开战或是苟合,有没有问过明帝国的意思,抬起你的头颅,伦敦的劣质牛奶让你晕头转向了吗?”
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这一番话说下来,让威德尔顿时坐在了地上,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对自己这么了解?天啊,我的上帝,他怎么全都知道?
看到自己的恐吓有了成果,晏世轮继续道:“还是那句话,想要和平的。我就是你们的上帝,我从不吝惜财富,通商可以带来的收获,你懂的”
威德尔彻底蔫了,唯唯诺诺的道:“这位尊敬的指挥官,众船员与军士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我们边说边谈?”这个威德尔一边说,眼珠儿一边滴溜溜乱转,明显是在想着脱身之计。不理他的这幅样子,晏世轮拂袖而去,一点诚意都没有?饿他们三天再说。
于是,金乡军带着战利品――两艘盖伦船,还有船上若干财富、货物,以及仅剩下的三十几人英国俘虏,开起锚,浩浩荡荡又向京师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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