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2 / 2）

而就在白天佑还在发愣的时候，那个稚嫩而可爱的声音再度在他的神魂内响了起来。

“父亲。”

声音很可爱，而且很稚嫩，听起来应该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的声音。

此刻无数的枭雀在他头顶上方汇聚，层层叠叠，甚至遮蔽住了阳光，看着地上那颗还在吸收着四周火系灵气的蛋，枭雀王的眼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他砸吧了一下嘴，然后看着白天佑，语气无比凶恶地说了一句话：“把蛋给我！”

白天佑没有在乎对方语气有多嚣张，他想都没想，就准备再次用遁术逃跑，这里围着的枭雀的数量起码有一万多，其中相当于金丹期的枭雀数量便有数千，其中更有一只元婴巅峰的枭雀王，现在这种情况，只有傻子才会留下来，那颗蛋，不管是什么，毕竟也是意外之财，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丢了固然可惜，却也不会太过心痛。爸爸？你不能光是叫一声就得让我负责吧。

而就在这时候，那颗蛋中再度传出了那个声音，只是或许是感受到了头顶那带着毫不掩饰的浓浓贪欲的目光，她这次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

“父亲，不要走，我怕。”

原本都开始在掐手决的白天佑突然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一个雕塑一样扭头看着那颗蛋。

那句话就好像一个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大门。他的脑中飞速地闪过了无数个画面，他想起了刻印在他神魂深处，在每个月隐星稀的夜晚都好像蚀心的魔火一样烧灼他内心的记忆，曾经，他把它们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而今天，那句话就好像一个信号，它们开始像潮水一样涌上岸来。或许是压迫得久了，这次得潮水来势汹汹，他止不住，同样，他也不想止住。

他想起了那一天，幼年的他就像往常一样待在家里，然后父母亲突然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来，在他们走之前，他好像有预感一样，极力想让他们留下来，当时，他也是这样跟他们说的，‘父亲，不要走，我怕’，只是，他们当时只当自己任性，仍然笑着离开了，然后他便成了一个孤儿，那笑容成了永别。

还有那一天，他和妻子兰衣共同长大，修炼，生活，原本是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但是就在那一天，他们在一处湖边游玩，然后偶然遇到了来自缥缈仙宫的一位道君，因为她乃是难得一见的鼎炉之身，所以道君想要强行带她离开，而在她被带走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样说的。

“无心，救救我，救救我，我好怕。。。。。。”

但是他逃走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再然后兰衣死了，为保清白，她自碎神魂而死，尸体被那道君随手丢下，他抱着她的尸体，低着头，佝偻着腰跪了七天七夜，那七天里，他心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辗转反侧，高声哭嚎，低声呜咽，他在大雨里奔跑，好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他对着夜空悲伤地嚎叫，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痛苦，他自己也不能。

从那一天开始，他开始憎恨自己的懦弱，开始憎恨自己的无能，所以他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来武装自己，他开始变得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他可以为了炼制一个威力巨大的邪道法宝屠戮一整个凡人城镇都不眨一下眼，他可以为了一本秘籍偷袭德高望重的高僧大德也不觉得羞愧，他毫无羞耻心地用各种手段提升着自己，报复仇敌，因为他很愧疚，为什么当初他要走，为什么当初他要在她最无助，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逃走？

今天，虽然她只是一颗自己捡来的蛋，但是她说了，她说了，她说不要走，那他还要再一次离开么？

他突然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遇见那个缥缈仙宫的道君之前，他和兰衣原本也想要个孩子的，他曾经也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的，只要任意一次，他足够勇敢，或许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

那今天，他难道还要继续逃避么？

他没有再多想，转身，站定，手里托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葫芦，面对着天空中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的枭雀，满脸坚定，毫无惧色。

“来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