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起微澜之卷 【第十五章】心若归乡(2 / 2)
“原来是这样?”余空山点了点头,就此时,忽而看见秦渊双目圆睁,不知发生何事,忙问道,“渊儿,怎么?不舒服么?”
“你刚才说,杨新雨说咱们有几人?”
众人俱都沉默一阵,唯有何溪云不解其意,漫声说道,“六个人,怎么了?”
“你听真了?”秦渊面色一沉,再次问道。
“当然!”何溪云朝着谢问水看去,“谢师弟也听到了,不信你问…”话音还未落,却见的谢问水也是面色不好,一时慌神,忙掰起手指,算到,“怎么?我…我算错了?”
“你没算错…”秦渊摇头道,他正要解释什么,忽而船身一震,紧接着,舱帘被掀开,凌剑歌探进头来,左右瞧了瞧,朝着范琴冷道,“出来。”
范琴连忙放下碗筷,余空山等人知晓凌剑歌的脾气,等闲不近生人,当下挥手道,“咱们也出去看看,何师弟你留下。”
何溪云不满道,“为什么!”
谢问水笑了笑拍他肩膀,“压秤!”跟着走出舱外。何溪云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大伙一起跑到船头,那船就要翻了。为了保持平衡,才叫他留下。当然啦,或许也是因为他比较重…
范琴走出舱去,只见天云如带,江面如镜,只不过,此时大家都没了赏景的兴致。
“怎么了?”范琴走到船头,凌剑歌指着水下一处黑影,范琴见那黑影模似人形,心中好奇,却听见旁边传来苏清月的声音,“是尸体!”
范琴一惊,仔细看去,那尸体已经被水泡的发肿,背面朝天浮在水面。想必刚才船体震动,也是因此。
“怎么捞起来?”范琴朝凌剑歌问道。少年正思索间,余空山略一沉吟,忽而提气挥掌,“哗”的一声,水面镜碎,溅起三尺白浪,将尸体高高抛起,紧接着一道青影一闪而过,苏清月足尖踏在水花之上,将那尸体一抓,向后扔回船上,范琴见尸体飞速砸向船头,生怕船身被砸出一个洞来,后退一步,正想用出“拂云手”,谁料眼前蓝影骤现,谢问水已到近前,他身子犹如陀螺一般凌空飞旋,将尸体接住之余抵消了冲力,端的是高明的轻功,范琴再转头看去,苏清月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船上,三人之前并未交流,却是默契无比,抛起,抓住,接下,动作一气呵成,到此时,范琴才真正认识到“天弃谷”为何能扬名天下。
凌剑歌长剑“嗖”的出鞘,一剑挑过,将尸体翻面,只见那尸体因水肿之故,面容大改,只有从两侧斑白的鬓角上依稀可以看出,这人年龄不小。
谢问水正要开口询问,忽而看见余空山面色铁青,心中咯噔一下,又见苏清月捂嘴的动作,忙道“师兄师姐,你们认识这人?”
“何止是认识。”余空山叹道,你看他胸口。
谢问水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胸口印有一处抓痕,衣衫破碎,凌乱不堪。“这是…“留痕爪”?”谢问水惊道。
范琴看了看那尸体,心中的不安到了极点。那尸体年过花甲,正是将他们带进巫山这一系列动荡的始作俑者,艄公老郑!
小舟如叶,在广阔的江面缓缓前行,两旁景移物换,恍如走马。船内的气氛却是异常凝重。
“谢叔何叔,杨叔…杨新雨你们没有抓住么?”
秦渊听了几人的诉说,得知了老郑已死,眉头不皱反舒,他向谢问水问道。
“这个…”谢问水看了看何溪云,后者无奈的嘿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么?”
谢问水点了点头,缓道,“都怪我一念之仁,纵蛟入海,放虎归山,待我归谷之后,便向谷主请罪。”说罢,俯首欲拜,秦渊却一扬手,摇头道,“这些到时候再细说吧。”
他环视四周,见苏清月余空山坐在船侧,祁心兰谢问水坐在另一侧,何溪云大大咧咧的坐在对面,范琴正待在角落里,在他旁边,凌剑歌抱剑斜倚,闭目不言。
“渊少主,你刚才说六个,有什么问题么?”何溪云早已不耐,开口嚷道,他就是装不得事情的性子,直来直去,有话便说。
秦渊却不回答,反而朝余空山问道,“余叔叔,你们最后一次见杨新雨时,有几人与他照面过了?”
“我和苏师妹,这个小家伙,还有他爷爷。”余空山以手抚鄂,回忆道,“师妹她们先见过他,我是后来去救人的时候碰到的。”
“嗯。”秦渊点头道,“我来之前,你们只有三人了。算上我,到岸边也不过四人之数。那多出来的两人,是咱们上船之前偶遇的,他是如何知晓的呢?”
范琴等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秦渊方才是在考虑可疑之处,当下连连点头,“不错!”
“渊儿,你的意思是…”谢问水徐徐道,“咱们之中混入了内奸?”
这话一出,众人只觉汗毛倒竖,凌剑歌听了却是毫不在意,依旧闭目养神,舱中之事似都与他无关。
“有这种可能。”秦渊道缓道,“但此事太过复杂,安插间谍是何等周密的计划,岂是靠碰巧就能成功的?咱们去到临江岸边的路程他如何知晓?若是早了,或是晚了,那就一切都白费了。”说着,他看了看面露不安的祁心兰,笑道。
“那他怎么知道的?”何溪云双眉一扬。
“很简单。”秦渊道,“他只需要看到咱们上船,自然就能知道咱们有多少人。”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跟踪咱们?”苏清月俏眉微蹙,“这不可能,他的武功还不及余师兄,怎么可能跟着咱们一路不被发现?”
“这不过是个猜测。”秦渊摇头道,“咱们现在来说第二件事。”
“是老郑么?”余空山道,“这老船夫实在可恨,但他为何会被人杀掉呢?总不会是溺水身亡吧?”
“师兄你莫说笑来!”何溪云哈哈笑道,“一个渔夫不会游泳?溺死在水里?哈哈哈!这话就似再说谢师弟不会写字一般!对吧谢…我出去掌舵…”他话还没说完,见谢问水冷眼横过来,赶忙知趣的闪开去。
范琴瞧了,心中憋笑憋的好苦。
“这事要从头说起了。”秦渊凝眸细语道,“你们也知道,巫寨中人有麟帮的眼线,陈寨主要清理门户,势必引起麟帮的注意。”
“不错!”余空山颔首道,“麟帮本就是李家监视天下的一张网,昔年太宗曾说“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或许除了科举取士之外,也有这一层意思!”
“天下之人在他眼中不过是水中之鱼,若是顺从倒也罢了,一旦敢有反抗,这张无形的大网就要收紧了!”谢问水接口道。
范琴此时听了,想起远方的爷爷,“爷爷他还好么?会不会想念琴儿呢?”就这么想着,不觉呆了。
“从范琴的描述来看,那活下来的喽啰,便是麟帮眼线之一!”秦渊话音传来,将范琴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望着众人,茫然道,“怎么?那个人是…”
“琴儿,那个人你抓到了么?”余空山忙问,范琴脸色一红,还不及回答,却听得“哼”的一声,凌剑歌转身走出舱去。
“怎么?”苏清月急道,“让他跑了?”
范琴不擅撒谎,当下将那一晚栖禽滩上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这事你做的就有些欠妥了!”余空山听说他阻止凌剑歌杀人,当下语重心长的说道,“即便你不杀他,你能保证他不会趁你们上船时偷袭么?照我看,你要么将他捆起来,最次也得将他衣物刨光,这样能确保他既没有能力伤害你们,也能保证他不能通风报信!”
“就是!”苏清月娇叱道,“没事充什么滥好人!你放了一个水贼,不知道要害多少渔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只是范琴,一旁的谢问水也是老脸通红,咳了两声,缓道,“罢了,童心未泯,也是情有可原。”
“谢师弟这话说岔了。”余空山肃道,“琴儿,你听好了,范侍郎不在你身边,咱们虽能护得你一时,但你终究还是要一人独自踏入这江湖之中。红尘嚣嚣,要比蜀道更险峻万倍,豺狼磨牙,虎豹吮血,比起人心叵测,都不过是儿戏而已!”
范琴听了这话,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恐惧,想到老郑前一刻笑意盈盈,下一刻拔刀杀人的场景,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你别怕。”
秦渊徐徐道,“你这个年纪,还未到入世的时候,咱们会带你回谷里,磨练之后,再做定论。”他缓缓走过去,摸了摸范琴的脑袋,“但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你总得慢慢的适应,若是将来遇上什么变故,你自己一人也能活下去,找到你爷爷。”
范琴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向秦渊,又见余空山,苏清月等人也对他投来鼓励的目光,眼眶不觉湿润了。
“不羞不羞!”苏清月朝他翻着白眼,嘲笑道,“脸上长着水帘洞么?爱哭鬼!”
“我才没哭!”
范琴撅起小嘴,将脸扭到一边去了,舱内笑声哄然。直到此时,范琴终于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就像小时候,坐在堂中,家人们谈笑,围炉夜话,那种久违的感觉,就像一束阳光照进范琴心中,点亮了这个近乎孤儿一般的少年灰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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