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鸡飞狗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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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除夕惊醒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节都是散架的。

他在地板上瘫了两分钟,肚子不疼,也没有恶心胸闷,觉得自己大概没摔出个好歹来,于是扑腾着滚回到沙发上,躺得像条肚皮朝天的死鱼。脑仁里迷迷糊糊地发懵,搅得他直想就这么再睡过去,可小腿肚子疼得着实厉害,梅除夕内心挣扎片刻,到底还是爬起身,摸到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照了一下,只见一大块淤痕横在他纤细的小腿上,青得发紫。

大概是从沙发上掉下的时候,磕在木质扶手上了吧。

白斩鸡顺眼看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半。

还能再睡五个小时,妙。

然而梅除夕并没能睡满这五个小时。凌晨的时候,防盗门响起一阵金属的摩擦声,有人在外头往锁孔里插钥匙,怼了能有五分钟都还没怼进去,梅除夕的睡眠质量向来不怎么好,就给吵醒了。他在猫眼里瞄了一眼,看见是合租室友周伟,才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周伟踉踉跄跄扑进门,一身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进门就直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开始吐。背包带子刮倒了洗手池上的洗漱用品,一堆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掉下来,叮了咣当地落了满地。梅除夕顶着被吵得发痛的脑仁,关好防盗门,摁下了抽水马桶上的按钮,能捡起来的东西尽量捡起来,拿周伟的杯子接水给他漱了口,再把这个烂醉的室友拖到北屋,往架子床上一推。看着躺尸一样直挺挺横在床上的周伟,他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心说总算消停了,刚想去厨房给室友倒杯水,睡衣袖子就被周伟扯住了。

周伟死死扯着他袖子,一边哭一边嚎一边上下乱摸:“婷婷,婷婷啊,不要走……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八成是失恋了吧。梅除夕撕开酒懵子的咸猪手,去厨房倒了杯水哄着他喝下去,然后径直回了南屋,翻出两颗耳塞,扑通一声倒回到沙发上。对于这位室友宛如裹脚布一样的罗曼史,梅老师已经感到了麻木——还没毕业的时候,这小子就桃花不断,女朋友像是开春的韭菜,换了一茬又一茬,失恋和热恋都是家常便饭,归根结底,钱伟就是个不值得同情的渣男。

不过,喝的这么高,好像还是第一次?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仍觉得有些头晕,躺了好一会儿才敢起身,拖着还隐约作痛的小腿去洗漱。剃须膏凌晨的时候掉到暖气片后面,够不出来了,梅除夕只好将就一点,糊了自己一脸牙膏。他正拿起刮胡刀比量着,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镜子上似乎被写上了什么字。然而等他疑惑地放下刀片,仔细去端详那块镜子时,镜面上除了自己满脸泡沫的倒影,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自己低血压了,眼花。

此时的梅除夕还不知道,他普通而平静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正在清点自己这些时日抽空折出来的纸衣服,捆扎妥帖,装进一个大手提袋里,预备趁下午上班的时候,顺路送到附近的道观里升化。

作为方士家的后代,梅除夕虽然看不见那些东西,也没有学习方术的天分,但他小时候住在爷爷家,受到老人家的影响,一些积德行善的事情,还是会力所能及地去做。

他刚整理好,起身预备去厨房热点粥、再把室友喊起来吃点东西,便看见周伟跟个幽灵似的,脚步虚浮地站在他房间门口。

“三十儿,”周伟显然是哭狠了,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梅除夕装着寒衣的手提袋,“那个东西,你能帮我折一件不,我想烧给我妈。”

这一天是周五,梅除夕下午才轮班,他手头也还剩不少纸,于是就答应了。出乎意料的是,周伟选了张银红色印着冰裂梅花暗纹的纸,问他能不能折成连衣裙,最好折得漂亮点。

银红不是红,是一种很鲜嫩的淡粉,放在以前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才用的,并非寻常中老年妇女会穿的颜色。疑惑了一瞬,梅除夕又想,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凭什么不许老太太爱俏,何况周伟都说了,要刷一个星期的碗来抵这件寒衣,于是便没多问,折了一件式样很时兴的连衣裙。

周伟千恩万谢地接过了纸裙子,连连说梅除夕够兄弟,却谢绝了梅除夕顺手带到道观替他升化的提议,自己把那件纸衣服叠了叠,连早饭也没吃,说是着急上班,揣进包里就出门了。

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梅除夕都看完晚自习、下班到家了,周伟也没回来。然而梅老师已经习惯了室友时常夜不归宿,放下包,径直去卫生间冲凉。

他正把洗发水打出泡沫,往头发上抹的时候,就看见雾气蒙蒙的镜子上,仿佛又出现了像是文字一样的痕迹。

“你……人了……跑?”还没等他彻底分辨出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头发上的泡沫流进了眼睛里,等他眼泪横流地终于把泡沫冲干净,再仔仔细细去研究那面镜子时,那些笔画扭曲的字已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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