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通电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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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连这位“前舍友”都需要白先生代为出面,那就太废物了。

刚一接通,手机中顿时响起周伟的声音:“喂?是三十儿吗?三十儿你要救我啊!”

不可避免的,正在楼下和魏息吹询问使用方式的白蕲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面色一变,站起来就要冲上楼去,却被毫无波动的老魂师给摁住了:“你应该相信他,这种小辣鸡他处理得好,事事包办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没用。”

白会首勉强同意了老魂师的看法,但他并没有坐回到沙发上,而是走到楼梯边,仔细听着楼上的动静,随时准备冲上去。

“我受了伤,现在连自理能力都很弱,只能请病假在家休养。”梅除夕很冷静地回答,语气里甚至是有些冷酷的意味。他希望周伟能好好用脑子想想,自己伤成这样是因为谁;事到如今,周伟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请求自己的帮助。

“你是动弹不了,可我没指望你啊,你那个姓白的朋友不是会法术吗,你快去和他说,让他救救我!”周伟躲在市郊一处等待拆迁的平房里,斑驳的水泥墙上,红色的圆环圈起来一个大大的“拆”字。他也喝过那道符水、开了眼,所以昨天他买了东西回来时,隔着老远便看见那些鬼差官冲进了楼道。

更可怕的是,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推送出一条新闻。

市环保部门在泾江中展开清污作业,捞出来一具被尸蜡所包裹着的女尸,死亡时已怀孕两个月。

一定是婷婷!一定是!婷婷回来找他了!警察也一定马上会找到他!

周伟把手机关了机,用身上最后一点现金打车去了市郊,躲进了市郊那一片因产权纠纷而迟迟没能开始动工的机械厂家属区。躲进一间屋子,然后在门窗上贴满了钱鬼婆给他的符纸,缩到角落。

然而到了晚上,婷婷还是来了,她因符纸的阻拦不得入门,只能不停地在房子四周游荡哭嚎。周伟用耳机塞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勉强熬过一天一宿,两杯豆浆和半斤油条早就全消化了,门窗上的符纸也磨损的厉害,他不得不把手机开机,拼着被警察抓到,也得找人求救。

全通讯录里最靠谱的,就是三十儿了!

此时的周伟已经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对梅除夕做过多过分的事情,他觉得只要自己放低姿态去求,那个老好人就一定会帮忙的!

“可他为什么要帮你,是因为你非法拘禁限制我人身自由,还是因为你故意伤害捅了我一刀?”梅除夕突然便释然了,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内心如此的平静,“你杀了人,就应该去派出所自首,说不定还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醒醒吧,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你有作为成年人的义务,你必须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起责任来。”

对这样的人见死不救,他真的不用心怀什么愧疚。

周伟拿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你不帮我?不肯帮我?”

“对,我是不会帮你的。”梅除夕坚定地回复到。

“梅除夕,我他妈早该知道。”周伟那张满是绝望的脸突然扭曲,他狰狞地笑了起来,“你就是个靠被人搞屁股眼子活命的鸭,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朋友?那姓白的其实是你金主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就凭你这种货色能进崇绅实验,还不是卖——”

站楼梯边上听墙角的白蕲原本还很欣慰,他的梅老师是个多么有原则不愚善的人;接下来周伟那通排气式发言就听得他怒从心头起,只是碍于老魂师冰冷而沉着的目光,不得不继续蹲着。随后,蛇妖听见通话结束的提示音,而梅除夕又拨出了另一通电话,是一个三位数字的短号码。

——“您好,我想提供线索……对,是举报一个在逃的嫌疑犯,就是和昨天泾江女尸的那个新闻有关的……”

市郊,一处两层小楼的楼顶,一个戴着茶晶墨镜的老头望着小巷对面周伟所躲藏的房子,嚯嚯怪笑起来:“什么义务,什么责任,人啊,就是爱说大话空话。”

“他可不是说大话。”他身边还站着个穿斗篷的人,他摩挲着大拇指上墨玉戒指,似是怀念般缓缓说道,“这人蠢得很,钻起牛角尖来,是能拿自己的命去负责的。”

斗篷人依稀能想起来,很多年前,就是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货,提着剑挡在山门前,也是这样一幅悲天悯人的蠢样子,对他说——“是我识人不清,是我引狼入室。应環兄,我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利刃穿透那单薄的胸膛,把映着寒光的长剑染成耀眼的赤色,那蠢货明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明知道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却还是直挺挺地挡在山门前……到底蠢到什么地步,才能上赶着来送死,上赶着以死谢罪。

多可笑啊。

然而等那人死透了,透的不能再透了,他才体会到,原来那副可笑的蠢样子,是这世间少有的可爱物事。

日升月落,千百番春秋挨过去,再回首时,最清晰的不是当年那些名利浮沉,不是那些痛快杀伐,也不是那些恩怨胜败,而是那道被血色浸没的身影。

魏枢捏着那枚莹润的戒指,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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