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甘（2 / 2）

“不许欺负我阿妈，不许欺负我阿妈！”

莫莫不管不顾地一顿乱打，徐胡安躲闪不及，挨了好几下。

但徐胡安毕竟是男人，力气大，没一会儿，就抓住了扫把，抢了过来，丢到了地上。

“徐晴，你找死是不是？”

徐胡安愤怒地眼睛通红，他居然让一个女人给打了。

他扬手，狠狠地甩了莫莫一巴掌。

莫莫硬生生挨了一巴掌，没有站稳，踉跄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你别打她，要打打我，你别打她。”莫莫的阿妈赶忙抱住了徐胡安的小腿，“小晴，快跑啊，别管阿妈，快跑啊！”

让她快跑，可是，她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呢？

这一次回来，她就是想要带阿妈离开的。

可是，阿妈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邻居们听到了动静，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徐胡安面子挂不住，这才消了消气，不再和莫莫计较。

“老徐啊，一个大男人，和娘们儿计较什么啊，今天你赢了这么多钱，风头很好，走，我们再去搓两把。”

徐胡安让狐朋狗友叫去打麻将了，莫莫和阿妈这才免了继续被毒打。

母女俩抱头痛哭，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把邻居引来了，回头徐胡安知道了，又是一顿毒打。

“阿妈，这种畜牲混蛋，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呢，就算他曾经帮助过我们，可该还的，我们都已经还清了，我们不欠他任何。”

莫莫的阿妈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说道：“小晴，很多事情，你现在还没办法理解，等你以后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这是阿妈的命，没办法改变的。”

“怎么就没办法改变了，就算是阿妈的命，我也会想办法帮阿妈改变这不公平的命的。”

莫莫确实不理解，为什么阿妈的命就非得如此呢？

在农村出生，农村长大，然后一辈子就只能留在农村了吗？

她不信命！

“起来，阿妈，你起来！”莫莫拽着阿妈的胳膊，想要将阿妈拉起来。

可是，阿妈好重，她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小晴，阿妈老了，没有用了，你还年轻，快走，快离开这里，我怕你阿爸真的会随便给你指定一门亲事，到时候，你就只能和你阿妈一样了。”

莫莫的阿妈痛苦地摇着头，她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呢，但她只敢想想，却不敢付出行动。

那个将小晴骗走的男生，她一点儿也不恨他，至少他将小晴带出这座大山了。

徐胡安做的那些混账事，她身为小晴的阿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知道又如何，她也是没办法啊。

活着比什么都强。

莫莫哭着求阿妈，“阿妈，我这一趟回来，就是为了带你一起离开的，你勇敢一点好不好，阿妈，我在南华市，现在有工作了，我可以照顾你了，阿妈，你就听我一回，好不好？”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自然都已经走了，还回来干什么，我心里早就已经把你给忘了，就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莫莫的阿妈狠心地推了一把莫莫，想要赶她离开。

半夜的时候，莫莫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徐胡安骂骂咧咧的声音，好像是他搓麻将输钱了，输了一大笔钱。

“快把钱拿出来，明天要是还不上钱，阿铁他们会打死我的。”徐胡安翻箱倒柜，到处找钱，“我晚上的时候给你的一百块呢，马上给我拿出来。”

“那是你让我天亮了去买牛肉的。”莫莫的阿妈不愿意把钱拿出来。

徐胡安大步上前，就是一巴掌。

莫莫的阿妈扑倒在地，额头撞到了柜子角，马上破了，渗出了血。

徐胡安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房间找不到更多的钱了，他转身出了门，想要去徐晴的房间找钱。

“你去哪儿？”莫莫的阿妈忍着痛站了起来，追上徐胡安。

“我去徐晴房间看看，那丫头不是在城里赚了钱嘛，让她给我一些，先让我把赌债还了，等我下次赢了，我就还给她。”

“不行，你不许去她房间，她已经睡下了。”莫莫的阿妈想起了那件事情，惶恐不安地抱住了徐胡安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徐胡安不耐烦地甩开她，骂道：“你疯了是吧，不还钱，你想看着阿铁他们把我打死是不是？我要是死了，你吃什么，喝什么？”

莫莫的阿妈痛苦地摇头，她宁愿饿死，渴死，也不想小晴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了。

“你不许去，你不是要钱吗，我有，我给你。”

莫莫的阿妈拉着徐胡安回到了房间，她抬起床垫，底下藏着一方灰格子手帕。

手帕里面抱着厚厚的一叠钱，有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最大的面额是五十块的。

“臭娘们，居然敢藏私房钱！”徐胡安删了莫莫的阿妈一巴掌，从她手里抢过钱来，马上点了点，嫌弃地说道，“这么厚一叠，才他娘的七百块，七百块顶个屁用啊。”

“我就这么多了，都是我平时把地里种的蔬菜拿到集市上去买得来的，心想着哪天以备不时之需。你跟阿铁说，先还这么多，等以后有钱了，马上就还给他。”

“地里的菜还不是我花钱给你买的种子，你居然敢藏这么多钱，你老实说，还有没有别的私房钱？”

莫莫的阿妈急忙摇头，“没有了，全在这里了。”

“这么点儿钱，怎么够啊，不行，我还是去找徐晴要点儿钱，她现在可是有钱人，细皮嫩肉的，那不都是花钱保养出来的，我可是她的阿爸，要不是我赚钱把她养大，她能有今天吗。”

徐胡安说着便大步往外走，莫莫的阿妈怎么拦都拦不住。

莫莫这个时候已经彻底醒了，她坐在床沿，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黑暗中，她的眼眸分外明亮，透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光彩。

房门被徐胡安推开了。

他打开房间的灯，正准备开口，对上了莫莫幽深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着干什么？”徐胡安心脏跳得很快，刚才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

莫莫站了起来，把包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

她当着徐胡安的面儿一张一张地数着，“一，二，三……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两千两百块，够吗？不够我明天去镇上给你取。”

莫莫挥动着手里的两千两百块，徐胡安的眼神就跟着那两千两百块在晃动。

“够够够，我今天就输了两千块而已，那个阿铁，小题大做，非说什么不还钱就打死我，把我打死了，他问谁要钱呢，你说是吧，还是我们小晴最有本事了，你在南华市混得这么好，把你阿爸阿妈都接到南华市去住吧，那里的人打不打麻将啊？”

徐胡安满脸堆笑，伸手去接莫莫手里的两千两百块。

莫莫抽手，并没打算就这样给钱。

她扬了扬下巴，毋庸置喙地说道：“把阿妈的钱，还给阿妈。”

徐胡安看了看手里的一堆零钱，也不稀罕，甩到了莫莫阿妈的手里。

“徐胡安，我警告你，你以后要钱，只管问我要，我有，就一定会给你，但如果你输得一塌糊涂，连我也付不起，那就不好意思了，我只能任由你说的那个阿铁，把你打死了。”

莫莫腰板挺直地说着，与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徐晴截然不同。

徐胡安拿到了两千两百块，心情大好，也不太计较莫莫的出言不逊了。

他满口答应，“好好好，你说什么都行，我听你的。”

徐胡安拿着钱就往外跑，心想着，有一个女儿还真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小晴，你拿钱给你那个混蛋干什么？”莫莫的阿妈声音里都这哭腔。

莫莫心疼地抚摸妈妈的脸颊，额头上挂着血痕，被撞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阿妈你不也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他了吗？”

“这不一样，你的钱，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挣过来的，不能就给他拿去赌了。”

莫莫弯了弯唇，苦笑着说道：“他爱拿去干嘛就干嘛，我最后一次问阿妈，你还要留在这种人身边吗？我已经买了明天的机票，我和阿妈的，我们两个一起去南华市，我们两个重新开始新生活。”

阿妈犹豫地看着莫莫，那眼神分明也有渴望。

可是，那渴望稍纵即逝。

“小晴，阿妈必须留下来，因为阿妈还有事情要做，再给阿妈一些事情，到时候，阿妈去南华市找小晴，好不好？”

“真的吗，阿妈，你不会骗我吧？”

莫莫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劝，都没有用。

可是阿妈既然这么说了，说明还是有希望的。

“傻孩子，阿妈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莫莫点头，并且听从了阿妈的话，连夜出发，离开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她一个人在幽深无人的山路上走着，心却越走越坚定！

“不休，你知道吗，那一刻，我仿佛一点儿都不害怕黑暗了，因为我知道，穿过这一片黑暗，迎接我的，将是无尽的光明。”

乔一玥听见了，她全听见了。

她很心疼莫莫，同时也很感动。

这个世上有无数人在受苦，有些人选择沉沦，有些人选择奋进，保持一颗不甘的心，不信命，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