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人鬼情伤(1 / 2)
在那幕红天血地的黄昏笼罩之下,山底村人围拢在红杏的尸体周围,惊恐地张望着,又不住地呼喊着红杏的名字。王计财则悲痛欲绝,哀鸣长嚎!庄稼地里,玉米秸秆、茎叶横七竖八,纷乱杂沓,一片狼藉。腥红的鲜血喷溅在四周墨绿茂盛蓬勃汹涌的玉米秸秆、茎叶之上。
这些不知人间冷暖的玉米披着一身鲜血迎风飘舞。地上鲜血横流,染红了倒在地上的玉米秸秆、茎叶、杂草,染红了山底村的土地。
陡然,就在红杏尸体周边旋起一股阴风。这阴风围绕着红杏的尸体旋转着,风力越来越大,将红杏身边的玉米尸体、地上的杂草、碎物都刮得舞动起来,旋转飞舞,发出“呜呜呜呜”的呼啸声,霎时间人们的头发、衣服都被刮得“嗦嗦”抖动,毛巾、帽子也飞舞起来了,尘土碎物摔打在人们的脸上、衣服上、成片的玉米秸秆上,发出“莎莎莎莎”的响声。
人们捂着脸向后撤,而王计财也突然间仰面跌倒在地。这股旋风越刮越大,扭结成了一股直径有数米的圆形黑色风柱,呼啸着,旋转着高高地向空中攀升,而被它裹挟着的玉米尸体、杂草、碎物、沙土漫天飞舞,发出阵阵恐怖的呼啸声,一直冲向那赤红的苍穹。
人们站在一边被这股阴风吹得摇摇晃晃,相互搀扶着惊恐地抬头仰望那扶摇直上渐渐钻入那赤红云端的黑色风柱。
骇然,人们不期然地共同意识道:“这是,红杏的阴魂升天了!”
就在这黑风旋转中心,烟雾蒙蒙……,红杏从血泊中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父亲王计财爬在她身上嚎咷痛哭,随即狠狠地一把将她父亲推开,推得她父亲仰天倒在一边。她想着:“你养育了我二十年,如今我一条命已经还清了你这二十年的养育之债,如今你把我害得家破人亡,夫离子散,骨肉分离,阴阳相隔。现在,我已经不欠你的了。”
她又看着这些朴实的山底村人,在一声声呼唤着她,围拢着她的身体,不忍离去。
她自从怀着着深深的爱,嫁到这山底村之后,她爱她的丈夫,爱她的儿子,爱她的公公、婆婆,爱她的家庭,她爱这山底村的一草一木,她爱哪怕是架在她家房檐上的一只鸟,自然她也爱这些山底村的朴实的人们。而这山底村的人们也喜欢这位从黄岭村嫁来的漂亮媳妇,人们喜欢她既漂亮又有文化,又多才多艺,会唱会跳,一口好嗓子,是山底村业余剧团的女主角。
她曾经给山底村人带来了多少欢乐!她一出场,这些尚不习惯运用鼓掌这种思想感情的表达方式来赞美他人抒发自己热情的山底村人,顷刻间已情不自禁报以热烈的掌声,并伴有阵阵悠扬清脆的口哨声。
这是他们对于红杏精彩优美表演的报偿。因而他们喜欢红杏,红杏也喜欢他们。然而,今天这山底村人心目中的最可爱、漂亮“明星”却惨不忍睹地倒在这横七竖八的、乱糟糟的血泊之中。
山底村人不愿意离开他们的女明星,红杏也不愿意离开她的这些最为朴实的爱她的这些乡亲们、粉丝们。她站在她的尸体旁边默默地望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乡亲们,伫立良久,然后,含泪颤颤悠悠向着空中飘去……。
刘满柱潜逃到这座城市,遇了一位好心肠的烧锅炉师傅。午饭后,烧锅炉师傅领刘满柱到了锅炉房,递给他一个手推车,给了一把铁锹,让他把锅炉里的炉灰,用铁锹装到手推车上,然后推着手推车走一百来米路,倒在一个大垃圾场。
他就按照烧锅炉师傅的吩咐,开始爬在锅炉房大锅炉底的出灰口,用铁锹往出挖炉灰,然后一锹一锹把车装满,推着送到垃圾场倒掉,然后返回来继续挖。为了不被人发现,他默默地低着头走路,低着头干活。干完活就到僻静的地方偷偷躲起来。
刘满柱生性勤劳,干活认真细致,这一极简单的活计自然难不住他,他干的是又快又好,当把炉灰挖完后,就操起扫帚打扫院子,擦洗锅炉房,看到这小推车轱辘有点毛病,又拆开帮忙把车轱辘给修好,每天把炉灰掏得干干净净,把院子、锅炉房打扫得一尘不染。烧锅炉师傅对他的活气做得非常满意。
到了晚上了,烧锅炉师傅问他,“你去哪儿睡觉?”他说:“师傅,您不用管我了,我有办法。”
单位下班了,人们都成群结队簇拥着背着小包,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单位,留下一座座空空的楼房,楼道静悄悄的,院子静悄悄的,他就爬到那干干净净的台阶上,躺下来过夜。
城市的夜是一只万花筒,满街五光十色,异彩纷呈。刘满柱很想出去看看这一大城市天堂般的夜景。于是他就悄悄地从台阶上爬起来溜到街边上,藏在街道两旁茂密的大树背后,偷偷地观看城市街道的夜景。
他听说这是省城,这大城市的夜景多美丽啊!那星星点点,色彩斑斓的灯光,就像在山底村天气晴朗的夜晚,抬头望见的满天星斗。
虽是夜间,但街道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特别是那一座座高楼上,一孔孔窗户放射出的耀眼灯光,就像高高悬挂着的一串串明亮的珍珠,又像一座座耸立在夜幕里的巍峨高山,高山上缀满了金灿灿的宝石,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又像农村高山上居住着的人家,夜晚家家户户的灯一点亮,山底下走夜路的人抬头望去,那密密麻麻的闪烁的灯光,如同群星闪烁,明亮璀璨。真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既神秘又漂亮!
那神秘的高楼大厦上每一孔明亮的窗户就代表一户人家哪!那里的人家多幸福啊!那是在天堂上活着的。低头想想他自己,已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蓦然想起他曾读过的南唐败落皇帝李煜的诗: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他低下了头,满腹悲苦,再也无心欣赏这夜景了,觉得自已已经没有资格再欣赏这良辰美景了。就低垂着脑袋,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返回到锅炉房旁的一栋楼前,在台阶上躺下来过夜。就像一条流浪狗一样,蜷缩着身子,首尾相接,肚子一上一下地呼吸着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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