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遗恨终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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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珍被黄岭村大队的民兵推搡着在大街上游街示众,围观的人群越聚集越多。
游行的队伍高喊:“打倒女贼吴巧珍!”围观的人群也跟着高喊:“打倒女贼吴巧珍!”
游行队伍高喊:“打倒不要脸的三只手吴巧珍!”围观的街上人群也跟着高喊:“打倒不要脸的三只手吴巧珍!”
霎时间全黄岭村人都把巧珍当作不要脸的女贼!
原先她还是生产队里的一名社员,还和人们嘻嘻哈哈,开玩笑、聊天,在地里一块劳动干活,享受着正常人的尊严和人格,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就因为那三个玉米棒子就成为了千人痛骂、万人唾弃的三只手!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村里最坏的坏人。
黄岭村自从全村的土地都集中归了生产队,家家户户便失去了土地。一个个农夫便沦为集体土地上的雇工。
土地是一个个农夫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物质条件。一个农夫在农村失去土地就像一个渔夫在大海中失去船只一样不可想象,无法生存。
而黄岭村所有的土地、山水都是集体的,单个的农夫没有一点权利。任何一个农夫如果要想在集体所有的地域之内爬山开垦一小块土地来养家糊口,便会被认定为“犯法”,即刻便会招来灾祸。
因而一个个农夫就靠爬在集体土地上打工,挣取那一点点劳动工分来养育家小,无异于杯水车薪,因而饥饿便像瘟疫一样年复一年地扩大蔓延开来。
但是,那时候集体的概念太深入人心了,人的骨骼、血『液』、经脉都被“集体”概念渗透了。
集体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凡是偷拿集体的一粒米,一根线都会一瞬间成为大家的公敌。
至于你是因为什么要拿这一粒米、一根线,在所不问。“个人无条件服从集体”是每一个具有生命的农夫,从娘胎里开始一直到死后埋入地下,这一个漫长的周期内都必须不折不扣地遵守的准则。
每一个自然人都是为集体而生,为集体而死。人们都是为了这一抽象概念而活着,人类成了这一抽象概念的附属物。
因而为了集体利益牺牲农夫个人利益就是天经地义的,而当农夫个人利益出现危机,需要集体来救济时则变得难上加难。
因为这农夫们首先需要过大队干部这一关!这就要看你和大队干部的关系如何了。
这些“父母官”们,没有文化,缺乏修养,而一家、一家都失去土地,而将其全家老小的生存命运依附于他们,其下场就可想而知了。村里戏称其为最难过的“鬼门关!”
尽管如此,大家对集体的遵从、信仰,已经不再是一种制度或理念,而在漫长的教化中被奉为一种神,一种至高无上的神。人人都虔诚敬奉,顶礼膜拜。
在这种将集体利益和私人利益严重对立的理念之下,农夫的个人利益、私人利益则被视为万恶之源,洪水猛兽。
仿佛农夫个个都不存在私人利益、个人利益。作为个人利益载体的每一个自然人也成为了与集体对立的角『色』了。因为一个个自然人都代表着一个个的个人利益、私人利益。
一个自然人的存在总是依托于一定的财产、人格而生存延续生命的,当个人利益被视为洪水猛兽,遭受极端排挤打击时,那作为这一财产、人格载体的自然人,他的财产权和人格权也就『荡』然无存了。因而人道主意危机便无处不在。
黄岭村集体生产队的社员们就在这样一种极端理念的驱使之下,变成了一个非理『性』的、非人道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群体组织。对一个期待这三个玉米喂养嗷嗷待哺的幼儿的母亲,对三个饿得哇哇直哭的幼儿,企盼着带回这三个玉米为她们充饥的妈妈公开侮辱、攻击,发泄着欲把这一个罪恶的肉体消灭方能解恨的“集体”情绪。
这一可怕的“集体”情绪已将巧珍的精神全部绞死,只留下了一个行尸走肉被他们推着在大街上疯狂肆虐。
火辣辣的太阳已经游弋到了黄岭村的正中上空,到午饭时分了。
在集体地里劳作的农夫们,也在村子里高音喇叭播放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声中,赶着牛,扛起木梨、锄头等农具准备离开土地收工回家。
那时候集体地里收工很准时,收工时间一到,就必须要收工回家了,一刻也不能拖延。因为人好说,牛不干!
黄岭村每天上地劳动时,村子里高音喇叭要播放:“东方红”歌曲。农夫们扛着农具,赶着牛,踩着“东方红”乐曲节奏去集体地里上工。
而收工时村子里高音喇叭要播放“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由于长时间的执行这一作息制度,连牛都听懂了这是收工的号令。
因而那田地里的牛,只要一听到“大海航行靠舵手”这一歌曲,就立马要离开土地,收工回家,一分钟也不拖延。
因而人是听集体的,听领导的,但是那牛不管什么集体还是领导,它只听村里高音喇叭的。到时间如果不收工,它就会戴着木犁缰绳疯狂往地边奔跑,两三个人根本拽不住它。
因而时间一长,大家就不服从领导意志了,而是转而服从牛的意志了。
所以中午收工了,在牛的驱使之下,一片片庄稼地里的人们从庄稼丛中冒出头来,拍拍身上的土,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向着地塄边走来。
有耕牛的,就先头扛着木犁跟在老牛屁股后面,一步步向着地塄外走去。没有牛的比较自由一些,先坐在地塄边,脱下鞋来,磕磕鞋仡佬里的土,抽袋烟,缓口气,才起身扛着农具往回走。
铁蛋今上午是在集体玉米地里拉大锄,给玉米除草培土。他看着大家收工了,也停了下来,从脖子上拉下巧珍给他洗得白白的,散发着肥皂香味的『毛』巾,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将锄头在土里蹭了蹭,把锄头上粘着的土擦掉,然后往肩膀上一撂,扛着锄头,拨开那一人高的玉米秸秆、茎叶,顺着地垄沟往地边走去。
走到地边,一边往下放高高卷起的裤腿,一边『揉』搓着被玉米茎叶划着的一条条的红道子。然后顺着地塄边走了下来,汇入收工的人群。
这些收工的庄稼汉子们,三个一团,五个一伙的,聊着天,开着玩笑,陆陆续续顺着庄稼地之间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向着大道上汇集而来。
这一个庞大的人群,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向着村子游移而来,当离村子不远时,人们听到了村子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于是就都好奇地打听起来,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这些庄稼汉们边纷纷猜测起来。有的说:“村里可能是耍猴呢!”
有的说:“可能是摆地摊卖艺呢!”
当走进村口时,人们才听说了村子里正在批斗人,大队抓住了一个偷集体玉米的女贼,正拉着在街上游街示众呢!
这时收工的人们就一边往村里走,一边议论着:“是谁家家里的干的这缺德事呢?”
有人说道:“批斗死,活该!”
“谁家好人家能生出这三只手来呢?”
“这是给祖宗三代丢脸呢!”
铁蛋也接口说道:“真也是太不要脸了,干出这种事来还怎么见人呢?”
当这些人们走回大街上时,看着在村西头三队灶房旁边的街面上围着黑压压的一大堆人。这些人群里不断传出狂笑声、起哄声,还有锣鼓声,呼口号的声音。
铁蛋走近时从人群缝隙里仿佛看到,圈子中心围着一个女人,戴着高高的纸帽子,脖子上还用细麻绳吊着三个硬邦邦的玉米棒子,那玉米棒子在这个女人的胸前摇摆『乱』颤。
有人故意推一下她,那玉米棒子就摆动得很厉害,在这个女人的胸前蹭来蹭去,人们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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