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回 人心惟危(中)(1 / 2)
这片土地上由此出现了一个成型的人类国家,有君王,有军队,有渐次而下的各等臣民,有无数明文列出的刑律法规,大家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整体,开始以一种更加整齐划一的模式生存下去。
君是明君,民是良民,资源丰富风调雨顺,这国家怎么看似乎都应该能够长久平和地存在下去,并且发展出足够璀璨的文明来。
然而,有了君臣,便有了高下,有了不公,有了资源分配中的各种不平等,再加上之前征战之中积累下来的潜在仇恨,于是,底层的人拼了命地想要向上爬,上层的人则拼命攫取更多的资源以让底层之人无法成长无力反抗,之间家破人亡之人图谋着揭竿而起,而胜利者则选择以镣铐屠杀还有各种繁重的劳务作为惩罚,以打压他们心中的那点残存着的勇气……
时间流逝,这国家所表现出来的模样让那书生再一次地失望——阶层之间差距是如此地巨大,高高在上者越发高高在上,低入尘埃者竟如那些野外游走的妖兽都不如,双方仿佛活在不同的世界,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不过这一回,这书生却没有再行那海水过境之举,只是再次往那下方的穷苦贫民之中,选中了一个人。
底层的基石开始破碎,这个国度再一次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秩序一片混乱,就连那书生最早塞进这些人脑子里头的让他们生而知之的知识道理,在这片混乱之中都几乎消失殆尽,最后,唯一能够起作用的,就是求生的本能,后代存续的本能,以及自欺欺人地期待未来会变好的本能。
于是,除了书生这么一个创世之人外,那些民众们开始膜拜自己造就出来的各种不同的神明,开始靠着某些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的直觉与束缚住自己的一切抗争,在那片大陆上裂出各种不同的国家,而后又互相征伐,并在征伐之中不断摸索着让自己这群人能够活下去的方法。
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兴衰盛亡此起彼伏,相同的经验不断累积——在几番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的轮回之后,这片陆地上,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记起了那些生而知之的内容,重新说出了众生平等这样的口号来。
这一句话的动静很微弱,却让那书生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他特意地在那个人的身上留下了印记,并开始关注起他的成长。
这人的成长显然并不顺利——说出的话没人肯听,问出的问题无人能解答,就算呼天喊地也都得不到回应,满心的暴躁郁闷无处抒发,整个人似癫还狂,最终选择了远避人群之外,并带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们一起,试图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单乌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两下,忍不住就多看了那书生一眼。
“每个人所造就的世界,最终都会成就出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存在么?”单乌的心里生出了疑惑,转头看向那皇者,而那皇者却是勾着嘴角,一脸的高深莫测。
书生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异样,突然伸出手往下一按,下方世界的时间便于瞬间全部停止,看起来仿佛是突然间被封冻进了千年玄冰一样。
“为什么不继续了?”皇者开口问道。
“我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走。”书生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道,同时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剑客,流露出了一种怜惜与惧怕共同混杂的情绪来。
“你看到了自己的诞生,却不希望看到那新生的自己最终会变成他的那副模样,但是你同样清楚,只要这个世界不出意外,你最终还是会变得和他一模一样,是么?”皇者直接挑明了那书生心里的纠结。
“是的。”那书生只能点头,承认了自己的不安。
“你为什么不试着弄出点意外来呢?”皇者继续问道,“你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这个世界之中的一切,都可在你的一念之中发生改变。”
“我只是一团凝固了的意识。”书生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我能够自己给自己创造出意外来,我或许早就修炼成活人了。”
“呵,真是悲剧。”皇者嗤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振了一下衣袖,于是下方的那个世界又一次化成了一片混沌。
看到自己耗尽心力所创造出的世界就这样化为乌有,那书生虽然知道这过程只能算是一个游戏,他的脸上依然显现出了一丝不舍之色。
“轮到你了。”那皇者对那位一直一语不发的剑客说道。
“我对创世没有兴趣。”剑客冷冷地说道,“人心惟危,死光了清净。”
“谁说创世等于创人的?”皇者嗤笑了一声,“更有甚者,你可以来将这个世界毁灭着玩上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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