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揭穿(1 / 2)
方锦生踩着僵硬的步子离开南轩之后,邱钰走进屋内,看见文棱君负手而立,望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邱钰走上前,文棱君并未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演技拙劣。”
他评价的是谁自然可想而知,邱钰略一思索,道:“据青慕所说,王妃醒来之后的确跟之前判若两人。”
文棱君瞥了他一眼:“失忆?”
邱钰摇摇头,道:“并未查出任何失忆的病症,王妃当日落水之后,受了一场风寒,但还不至于到失忆的地步。”
文棱君唇角一勾,冷笑道:“让自己的女儿奴颜婢膝足足五年,都没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如今大旗一倒,终于急眼了。”
邱钰眉心微锁:“您的意思是,是右相让王妃故意演的?可是这么做,她又能从您身上得到什么呢?”
文棱君转过身,拎起飞行棋盘的一角,端详了片刻,淡淡道:“管她什么目的,只要她有胆子,只管来便是,本王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楚山南审得如何了?”
“噢,”邱钰这才想起正事来,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他。“青慕给他用了药之后,还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说话常常前言不搭后语,这是这么久以来,属下根据他的只言片语所推断的事情大致的经过,应该无误。”
说完,他顿了一下:“只是……”
文棱君随手翻阅着手中的簿子,头也不抬,道:“说。”
邱钰依言颔首,缓声道:“只是他眼睛上的伤落下太久,恐怕无法复明了。”
文棱君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波动,但翻阅纸张的手指似乎微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道:“派人好生照看。”
邱钰:“明白。”
翌日,南轩房内。
这回有文辛陪同,方锦生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不少。幸好文棱君自始至终坐在案边看书,没有走下来巡视,方锦生才能浑水摸鱼地完成督促任务。
其实陪读也不是什么难事,文辛写,她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可据文辛所说,以前的方锦生时不时就要吟诗一首,让文辛写下来,顺便再交给文棱君鉴赏一下,而一般文棱君的评语是:向你姑学习。
……现在倒过来让她跟文辛学还差不多。
方锦生瞅着文棱君看书看得极其专致,瞄准机会,俯下身子凑到文辛面前,悄声道:“你姑……我以前多久作一次诗?”
文辛知道她的难处,以手掩声:“三两天一首。”
“靠,”方锦生以气息声吐槽道,“李白都没她这么夸张吧?”
文辛拿着毛笔望着她,眼神疑惑而茫然。
方锦生无奈道:“快写快写,别看我。”
她刚说完,忽听那头的文棱君轻轻地“嘶”了一声,似乎有些疑惑,道:“竟未研墨……”
方锦生再迟钝,这点反应力也是该有的,忙端起架子,婷婷袅袅地走过去,施之以礼,道:“妾身来替王爷研墨吧。”
文棱君看都未看她一眼,嗯了一声,转头继续看书。
常人恐怕不会喜欢别人以这样的态度待人,可现在的方锦生真是爱死了他这样的态度,她甚至觉得只要文棱君不看她,这世界就是晴朗的。
她正在心头美滋滋,目光落在书本上的文棱君突然开口道:“文辛。”
下方的文辛停了笔,起身行礼道:“姑父。”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何意?”
得知这父子俩原来是要探讨文学,方锦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边研墨一边饶有兴致地旁观着。
文辛微微思索了片刻,回道:
“回姑父,此句出自《论语》为政篇,意思是了解一个人,应当看他说话做事的动机,观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做事时内心的心思,如此,这个人就毫无可隐藏之处了。”
方锦生越听下去,嘴边的笑容就越接近于凝固。
文棱君点点头:“一个人伪装的手段再高明,也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不过此句的重点还是在于如何看人,你可领悟了?”
文辛俯身行礼,道:“孩儿记下了。”
砚台上的墨不知何时已经渗了些许出来,染脏了桌面和邻近的纸文,可是动作僵硬的肇事者毫不知情,还在神经紧绷地研着墨。
文棱君将纸文取过来放到另一边,以防被染脏,对文辛说道:“学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文辛显然是开心的,但是他在文棱君面前所展露的开心完全比不上跟方锦生斗地主的时候的一半儿,还要对赐予他零碎的下课时间的姑父行上大礼。
“孩儿先行告退。”
眼看文辛退出了房间,方锦生手里的墨条贴着砚台发出重重的摩擦声,就在她用力过度要将墨水洒出来的时候,文棱君忽然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啪嗒——
墨条落在书案上面,方锦生低呼一声,惊愕地下意识看着文棱君的双眼。
不愠不怒,却恰是叫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方锦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生死边缘试探,声音微颤:“王爷……”
文棱君看着她,一言未发,缓缓站起身,方锦生忽然发觉自己手上多了点什么东西,低头一眼,是一支毛笔。
“许久未闻什么佳作,王妃不如即兴来一首。”
对方把位置都给她让好了,桌上不知何时还摆了一张空白的纸,方锦生拿笔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蝇:“即兴……那个,妾身大病未愈,还……”
“那不如改写《为政篇》第二十二则第一句,笼统不过九字,对王妃来说,应该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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