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芙蓉锦城(4)(1 / 2)
册封翌日早朝,保元颁诏赦免死囚,减却刑罚。
朝毕保元方至长春殿中更衣,王昭远、尹审征便恭服来请。我问保元何事,保元直道去了便知。
心下疑惑,却又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尹审征乃是保元皇姐崇华公主之子,崇华公主下降尹廷怀,尹廷怀曾是陵、嘉、晋三州刺史,亦算蜀国封疆大吏。听太后说起过,这审征原是与保元一处长大,如今已升任通奏使一职,与王昭远同知枢密院事。
今日他二人特来请,也不知是何事,因着外臣觐见,我恐人前失了威仪,吩咐茗儿与盛妆严饰一番,方跟了保元出去。
审征见我等,一脸笑意,半躬身道:“今岁芙蓉满城尽放,散花楼最宜观花,还请皇上娘娘移步散花楼。”
王昭远亦迎上前来,陪笑称道:“娘娘一句‘直欲芙蓉遍锦城。’如今可算是芙蓉锦城了。”
保元闻言呵笑起来,近身来揽我,一脸得意之色。我心头一紧,蹙眉低首,暗忖道:“芙蓉锦城,莫不是如今却真真成了祸水红颜。”
刚欲向保元请辞,仰面却又见他春风满面,眼含期许。许久未见他如此开怀,心下实不忍扫他的兴致,只得忍下口中之语,面上勉强展了笑颜。
临行前,我谏保元不可劳师动众,他受了,只领了几个近臣卫侍前去观花。
车撵出了宫城,昨日册封之时喜气尤在,红毯直直铺完了整个朱雀门去。
沿着朱雀门出皇城,阔直的皇道上蝶状锦葵芙蓉漫眼而来,“一日间凡三色”,此时正值一日之晨,花儿开得或白或粉清纯异常。
心中喜极,留心细瞧时却见那芙蓉木上,枝枝以艳色锦绣幄幕遮护。
我讶异道:“孟郎,何故奢靡如此?”
保元亦打帘看去方道:“大抵是昨日庆典所用。”
我心下不安,却未再多言,偎了他默不作声,只是面上不觉多了几分忧戚之色。
车撵出得皇城,便从青梨街入了罗城,远远便见“散花楼”高耸于迎晖门东北角上,高轩朱扉,层楼飞宇。
王昭远、尹审征早下了撵车趋步来迎,保元笑着携我沿着陡峭的楼梯扶摇而上。
散花楼果然极高,鸳瓦阁檐铺连,彩绘满楼廊,金窗扉帘,在柔丽的晨光中熠熠生辉,帘上银钩碧珠叮当作响,“日照锦城头,朝光散花楼,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眼前美景,令我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迎了晨风闭眼回想着李白当年登楼的点滴,低声吟哦而出。
秋日暖风艳阳,待到登至楼顶,眼前豁然开朗,“飞梯绿云中,极目散我忧。”保元忽而笑叹道,我一时眉眼含笑,欢喜着携他四顾。
极目西眺可见西岭之上积雪皑皑,朝南而望,漠漠平林,薄烟淡雾轻绕而笼。俯瞰时清澄碧透的锦江顺着城楼边如锦绣丝带般逶迤而行,经万里桥缓缓南出。
此刻,城楼下贩夫走卒吆喝之声此起彼伏,往来骑客轿仕夹杂其间,来来往往,穿流不息。食肆店铺星罗棋布,芳味四溢,满堂喝酒猜令之声,似乎整个天下都在闹腾一般,一片繁荣昌盛之相。
审征近身向保元禀道:“如今我大蜀,斗米只须三钱,府库充实,即便开元盛世亦不过如此。”
昭远在旁忙附道:“是啊,贞观时期,斗米三钱。陛下春秋,民食恒有余,可见我大蜀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乃是我等皆遇尧汤之世啊。”
保元闻言开怀大笑起来,我心知他二所言不虚,只是眼下这一味溜迎圣意,实是有些不堪。我心中不喜,自踱步沿了城头而望。
耳边只听得旌旗随风作响,极目处却见芙蓉木高列城墙之上,近看灿若云阵,姹紫嫣红,远望若兵甲林立,四十里蔚若锦绣,高下相照。
如此美景,心中感慨,正欲回首唤保元同看,却听他迎风叹道:“自古以来,便称我大蜀都城为锦官城,今日见这芙蓉满城盛放,实若锦绣般艳丽,锦城之称所言不虚啊!”。
我正细品其意,却听谢行本疾步来禀:“楼下有人作诗,为府衙人拿了,百姓不依,自在城下闹事,请皇上稍息。”
“哦?”保元拧了眉视我,依他性子,自然是不肯留于城楼,定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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