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摁捺不得,人心思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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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常来绿卿苑,但莺声却没有近身侍候的机会。他与五娘两兄妹在一起说话,身边儿留的也是几个贴身丫鬟,就算让她端茶递水,奉果呈糕,也都是送到屋外,再由春暮或者秋月秋霜接了到里头去,但就是那不远不近的几眼,世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风姿也能让莺声恍神儿,更别提还有一双温暖灿烂的眼睛……足以让她脸红心跳。

就像现在,明明还隔着十余步,她已经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就像与世子下棋的人其实是她一般。

世子对面的男子一袭白袍,乌发高束,却并未挽就成髻,在夏日微风里轻扬,虽是背对,看不见面貌,可身姿端正,肩脊挺拔,就是有些瘦弱,有如绿卿苑里的翠竹。以莺声猜测,只怕也是相貌不俗,出身名门的贵公子。

似乎听见白衣男子一声低笑:“承让。”

极简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三局已过,已然尽兴,愚兄还得去拜会魏师兄,改日再与荇弟切磋。”

“兄可知魏先生居于沐晖楼后?”

“三年前曾造访过,也算是熟门熟路了。”白袍男子拱了拱手:“荇弟不需客气,还请留步。”

瞧见那男子转身,又一眼瞄到男子的面容,莺声的双颊更是像被炙烙烧红了一般,甚至连眼神都迷离起来,怔忡之间,惊觉两人已经出了亭子而来,忙矮身躲好,直到看见白袍男子远去,卫国公世子折身返回,方才出来,失魂落魄地沿着小径往上走。

当站在书房门外时,莺声的神思还在半空里浮游,直到听见红雨的声音——

“莺声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红雨站在屋檐下,手里还托着几册书本,脸上毫不掩饰地讶异着。

莺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才挤出得体的笑容来。

红雨急步走下石阶,拉着莺声避往松林里:“世子爷今日休沐,刚刚进了书房,姐姐跟我远几步说话。”

两人到了丫鬟们居住的厢房,莺声方才真正地元神归窍,待要问白袍男子是谁,话到嘴边,便觉得面颊发烫,怕引起红雨的怀疑,这才忍住,从腰上解下一个香囊,递给红雨:“那日吃了妹妹这么多美味,还累得你被樱桃那小蹄子排揎了一场,我很是过意不去,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香囊是自己新做的,里头是晒干的茉莉花。”

“姐姐真是客气。”红雨接过香囊,本欲随手一放,半途又收了回来,系在了自己腰上:“我女红最是粗笨的,姐姐这礼正合我心意。”

莺声耐着性子闲话了几句,这才说了正题:“自从上回听说你要去绿卿苑,我心里就盼着那一天,谁让妹妹你这般伶俐又可人疼,倒教我朝思暮想的,嬷嬷怎么说,可求了太夫人许可?”

红雨这时早知道事情出了变故,祖母又叮嘱她最近不要再轻举妄动,心头正失望着呢,听了莺声的问,笑容便有些勉强:“姐姐不知,春暮拒绝了亲事,说是不想离了家人远嫁,又舍不得五娘……娘子们院儿里的丫鬟都有份例的,看来我是没这福份了。”

“什么?!”盘算着的话全都没了作用,莺声一时失态,须臾醒悟过来,又红了脸解释:“实在让人失望,想不到这么好的亲事,春暮竟然拒绝了。”

“人各有志,她认为留在五娘子身边更有前途吧。”红雨有些意兴阑珊,垂头把玩刚才新得的香囊。

“五娘对春暮的确是信任的。”心里头说不出的沮丧,莺声不免有些抱怨起红雨来,这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她倒是四处张扬,让自己信以为真,楞着脑子就把春暮给得罪了……这往后在绿卿苑里,可该怎么过?!

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巴结好红雨,实在待不下去的时候,让她求了宋嬷嬷,将自己调出绿卿苑也是一个办法,若是能来松涛园……更是梦昧以求的好事。

脑子里兜兜转转,一把拉住了红雨的手:“实不相瞒,那日里与妹妹去荷塘边儿闲话,竟然被五娘与春暮听了去,回头就说我偷懒,狠狠罚了我,一个月的月钱倒不算什么,就是让我停了本来的差事,去洗丫鬟们的衣裳……”

红雨惊道:“果真?五娘子不是最宽和疏朗的吗?这次竟对姐姐这般严厉起来?”

“可不是嘛……妹妹不来绿卿苑也好,还不如待在世子院儿里呢,听说世子最是大方的,平时赏赐也不少。”莺声可怜巴巴地瞅着红雨:“连我也想来与妹妹做伴呢。”

莺声哪里料到,她这头想要拣高枝儿为将来筹谋,转眼就有人将她的行踪告诉了旖景。

申正散学,旖景与姐妹们做辞,正准备去沐晖楼里挑几本藏书,秋月就附在耳边,把莺声的行踪报告了一番。

“她这会子总算是坐不住了,去松涛园定是寻了红雨,奴婢听铃铛说,莺声回来后坐在院子里头闷声不吭,失魂落魄的,连莲叶讽刺她好几句,都破天荒地没有回嘴,只是铃铛没办法跟着她进去松涛园,不知她跟红雨嘀咕了些什么。”秋月甚觉惋惜。

旖景想了一想:“只怕她看着春暮没嫁,坐不住了,探得红雨的口风后未免失望。”又问秋月:“那个五月,可曾与莺声合好?”

秋月撇了撇嘴:“我那日跟五月说了一句,当晚她就与莺声促膝谈心去了,两人险些没有抱头痛哭,后来莺声发狠,还对五月说,不过就是暂时忍耐而已,待红雨入了绿卿苑,她就有了翻身之日,到时定要教樱桃好看。”

真是做梦呢,就算红雨能进绿卿苑,不过也是个奴婢,难道还能呼风唤雨不成?秋月当时听了这话,险些没有笑得倒在地上去。

“让五月要常常去宽慰着她,尤其是莺声与红雨见面之后。”旖景笑道。

秋月脆脆地应了一声,咬牙说道:“莺声定不会消停,莫如回了国公夫人,干脆发落了她干净。”

旖景摇了摇头:“不过就是去了趟松涛园,又没有触犯我定下来的规矩,这么就打发了出去也站不住理,你依然盯着她就是,看看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主仆俩一边说话,一边沿着镜池的水畔栈道漫步,缓缓行了一刻钟,便到了沐晖楼外。

旖景微微仰着面颊,看向静立水边的五层楼阁,翘檐朱瓦均被镀上一层绚烂的金光,鲜亮耀目。

她尚且看不清,顶层轩窗里默立的那个男子,迎着阳光,目光深遂,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正在接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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