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九章 各生毒计,抢夺先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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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阳京里,这时秋意也已肃杀。

一庭梧桐半地黄叶,柯枝疏漏,翦得西风直扑窗棱,“咣咣”地响。

夕阳已经没入云层,近处天色正向黯淡,唯天边尚有一抹苍青虚浮。

相府里的书房,油灯已上,纤腰楚楚正值风华的侍婢,一双红酥手且刚刚够上才从朝堂归来,尚带行色匆匆,那个已至暮年的半老男子身上团花朱纻的盘领襟扣,忽被一股蛮力搡了香肩,侍婢只及发出半声惊呼,人往旁边一倒,纤腰撞在案上折断般地剧痛。

“滚!去问霍真人在何处,怎么还不过来!”金榕中发出一声闷吼,虬髯直抖,顺手抄起一把镇纸连击书案,巨响震得一室光影乱颤,梁宇间隐隐轰鸣。

虞沨奏章送抵圣案,才是三日前的事,圣上雷霆大怒,当即召开殿议,金榕中尚才从“发财梦”里醒来,得知全局一夕崩溃,却输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因施德等人已经尽数入狱,他甚至不知事发仔细,已到什么地步,不过从天子字里言间揣摩,只能猜测虞沨尚且未将矛头对准自己。

但施德已“罪证确凿”,只要往根底一挖,还不将他“连根拔起”?

果然,秦怀愚一党便闻风而动,一连数日殿议,从冷嘲热讽言辞隐晦到今日的当面发难直言不讳,连同户部尚书、都察院那帮小儿,也紧跟着甩出施德从前那些所谓“盘剥敛财”的罪证,又牵扯上悬而未解的两县洪涝匿灾,要参他一个勾结下吏、祸国殃民之罪。

怎不让金榕中惊怒交集!

霍真颤颤兢兢地推门而入,迎面就是个乌漆镇纸“呼啸”而来,亏得他身手灵活,及时一避,“咣当”一声,镇纸竟然破门而出,跌在石阶是重重一声碎响。

“你那两个兄弟,究竟是怎么办的事?被虞沨抓了个罪证确凿,他们半点不知情?”金榕中手里没了镇纸,干脆用肥厚的手掌连击书案,声势半分不减。

霍真背上一层冷汗,双膝跪地,不敢分辨,连声认罪。

“相公息怒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当冷静……”

“还让老夫如何冷静!”金榕中胸腔里满是怒火,心却虚虚地落不着实处,瞪目急喘,咬牙了好一阵子,才说起这些日子以来的诸事不顺:“圣上大怒,满朝无人敢为施德求情争取,秦怀愚老奸巨滑,还不借此机会怦击陷谤?还有虞沨……当日不是你一口咬定,既是他去了并州原也无妨?扒堤泄洪那件事,你也说他并非针对老夫?那你现在说说,虞沨究竟是个什么主意?”

霍真哭笑不得,眼下情形明明白白,是中了世子的障眼法呗,他定是早藏居心,示好在先,就是为了趁人不备……

“相公,眼下重要的是圣上的态度。”霍真壮着胆子说道:“世子是什么主意不要紧,就看圣上会不会追根究底。”

提到这点,金榕中更是不免急乱:“我听了你的提议,先是力请将施德于并州处斩立决,以平息民愤,秦怀愚那伙人却据理力争,说什么施德区区一介知州,做不到这般一手遮天,便说瞒灾一事,也不是他一个知州就能达成,力请让圣上严察此事,后,我又主张此案因由大理寺、刑部主审,秦怀愚便又重提郑乃宁一案,称大理寺与刑部是非不分,是失察还是同党尚无定论,如何能将并州一案交付,他们主动占尽,圣上已经下令待并州疫情平息,着虞沨将施德一众押赴天牢,竟是要亲审!”

“太子殿下……”

“声称染了风疾,在东宫养病。”一提及太子,金榕中脸色更如锅底:“韦元、卓志那两个白眼狼,在这关头竟也坐腊,居然打起了独善其身的主意,今日殿议吭声不出,避之不及!若无老夫一手提携,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

金榕中又再迁怒,却不想趋利避害原是人之常情。

“哼!秦怀愚想借着并州一案将老夫扳倒,还没这么容易,常信伯、宁平候几个可也在这条船上,若老夫因此获罪,他们也落不着什么好!不是早让你修书与他们,可有答复?”金榕中又问。

霍真抹了一把冷汗:“并无答复……”

“什么!他们人在山西,当知事发,竟然这时……”

“相公,咱们以假充真之事已经揭发,只怕常信伯必然知情,对咱们,已经是心怀芥蒂。”

“就算如此,他们也是身涉其中!”金容中又再击案,掌心已一片深红。

霍真深吸了口气,认为事到如今,情形已经分明,可不能再存饶幸,必须孤注一掷了:“相公恕在下直言,常信伯等人能否自保,眼下已非咱们能够掌握。”

“此话何意?”金榕中扶案而起,肥硕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黯影,将霍真笼罩了个严实。

霍真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终是下定决心:“从世子起初与相公交好,到圣上赐婚六娘……委实便是,让相公放松防备的障眼法呀……更有眼下太子与常信伯等的态度,相公,圣上只怕是,早有了打压相公之心!”

这一句话仿若惊雷,击了金榕中的天灵,让他颓然跌坐,两眼依然圆瞪,怒火却郁积肺腑,虬髯直颤泄露的是难以抑制的惊惧。

再听霍真说道:“眼下南浙,并山西,咱们势力已然土崩瓦解,若再……相公,眼下已然是到了悬崖绝壁,只能绝地反击!直隶诸卫,虽说不少被楚王、卫国公掌控,可依然有一部份追随相公,更有湖南袁都司,他是极为重义之人,与相公家族交厚,倒不似那些趋利避害之小人。”

金榕中浓眉重重一挑,手臂跟着一挥:“你过来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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