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1 / 2)
悯年还套着护具,全身不能动弹地可笑地躺在病床上,接受这晴天霹雳一样的事实,生理心理双重打击压得她喘不过气,粗粝的喘息蔓延到冰冷的病房空气中,赵明景衣着光鲜亮丽,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的绝望。
“我不信……你说的——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她指尖颤抖地拽紧床单边缘,“你骗我——你!!!我不相信——啊——!!!!!!”
她的惊叫因为肺部呼吸困难而显得短促尖利。
自欺欺人,她想,就是自欺欺人,她的真心,她付出的感情,到头来都是笑话!如果车祸也是人为操控——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连正常的活动和健全的身体都不能让她好好地保存着——林冉萧,你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惊疑不定间,那盘录像带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只要她坚持不打开,她就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太可笑了!林冉萧,周湘哀,她应该选择相信谁??
她满脸都是苍白无力的愤怒和压抑不住的凄凉,心内还在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一场梦,可赵明景……她怎么会骗自己?她没有理由骗自己!
无论赵明景是真心替她考虑也好,假意拉拢她也罢,都没有任何理由——何况湘哀,湘哀她是知道的啊!
“你肯定在想颜子璇为什么不告诉你,实话说这人做事就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她可能想当和事佬,选择不把你牵扯到内战遗留的恩怨中,可她忘记了如今你们也正在重蹈覆辙,你们也遭受着和当年相似的痛苦,选择欺骗或是隐瞒——你看,她就是这么喜欢私自替别人做决定……我和她肯定是要有个了断的,你可以选择仍旧相信林冉萧,可是颜子璇的态度你也明白,她就是这样让人恨死了她,命都是自己的,凭什么让外人做决定?你考虑清楚。”
悯年恍惚地想着,是啊,周湘哀好像就是颜子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断断续续宛如控诉的椎心泣血的声音,赵明景愣了一下:“长痛不如短痛,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可这根本不是我的错!你难道不是在替我做决定吗?!”
这个控诉直直地戳进赵明景心里,她还来不及解释,悯年已经自嘲地笑开:“你为何不和林冉萧说?最初……最初是他先招我惹我,凭什么好处全让他占,而我……我已经身心俱疲,我拿什么和你做交易?我拿什么和你换?我现在连下病床都难如登天,我能报仇吗?我的命运……现在谈这个又有什么用?你挑这个时候来,是想看看我急怒攻心死在这里吗?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是!周湘哀是!林冉萧更是!可我……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凭什么要被搅进这趟浑水里?你们两百年前的恩恩怨怨,凭什么要我一个外人担着?你恨什么和我有关系吗?颜子璇下狱是我干的吗?沈世桓难道是我拍板送到周家的?你们那一代的恩怨情仇,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得字字泣血,赵明景一时语塞,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当然知道那段历史有诸多隐情,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影响不了我的生活——是你们各怀心思把我拖下水不够,还要让我把心血淋淋地剖开来,然后以此作为凭证逼我站到某一个阵营里——周湘哀——周湘哀她再可恨她也没有逼我啊!!”
赵明景沉默半晌道:“可是你有机会脱离这样不安定的生活。”
悯年轻蔑地“呵”了一声:“你自己还自身难保,找我来给你扛炸药包吗?我是爱林冉萧不错,可也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你既然这么肯定,那还不如去找颜子璇,你们都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还不是一拍即合?你绕过她找到我面前,是觉得我一向心软好欺负,还是你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颜子璇的事情羞于和她开口?”
赵明景有些恼了:“可别乱说,我和颜子璇只是天性不对付,外人不知道内情的。”
“那是你的事情。”悯年抬起头,眼中的光令人心悸,“我累了,再不济你去找咫涯那个愤青,或者屿阴,找个四肢健全的人不行吗?”
赵明景用力地抿了抿唇,答道:“我没有立场骗你。”
悯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答:“我不在乎你的立场。”
赵明景深凝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没有选择开口,拎起包转身走出病房,一边抽出一根香烟又点上了。
身后悯年斜着眼,姿势古怪却死死地盯着床头柜,像是要把它捅穿一样。
林冉萧深夜进门,沾了一身的香水气和酒气,望着病房里似乎已经熟睡的悯年,心弦蓦地一松,一点点吐出胸中那口浊气,把正装外套小心翼翼地搭上衣帽架,借着窗帘后零星几点月光轻轻走到悯年旁边,低垂着头看着她,许久没动。
女人的眉眼柔和秀丽,月光给她的鼻梁骨镀上一层微微的朦胧,眼窝有些青黑凹陷,似乎还是没有睡好,不安稳地抖动着。
护工清晨放在白瓷瓶里的插花有一朵已经残败,林冉萧皱起眉头用指尖掐掉萎蔫的花瓣,扔进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就在床头柜边上放着,林冉萧眼睛一瞟,瞥见了四平八稳放着的录像带。
这是什么?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是谁给悯年带来了这个——看样子是没有拆封过的。
他也不甚在意地就拿起录像带往旁边的盒子上面一放,露出了底端不知何时放上去的便笺条。
上面写了十个字:
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见。
那是颜子璇的字迹——林冉萧陡然惊出了一脊背的冷汗,再度瞥向录像带的眼神已经有了警惕和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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