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2)
所有人听得这话都愣了,梁王下意识道:“不可能!”
若真只有一万人,顾九思能如此嚣张,甚至还带着人追杀他?
他可是有十万人马,谁给顾九思的胆子?!
“你这贼子,居然敢蒙骗本王,”梁王怒而拔剑,当下就要斩了钱三,秦泗一把拦住梁王,冷静道,“梁王,且再听他说说。”
梁王被秦泗拦住,他看了一眼秦泗,咬了咬牙,让所有人都下去,就留下了钱三和秦泗在营帐里。
钱三被梁王的举动吓到了,他哆嗦着不敢说话,秦泗走上前去,温和道:“这位壮士不必害怕,我们王爷是宽厚的人,只要您说的是实话,王爷不但不会杀你,还会重金赏赐给你,到时候金银美女都不在话下,若是能够破望都城,你还是首功,高官厚禄近在眼前,王爷不会亏待你的。”
钱三听着这话,慢慢冷静下来。
他方才路过营地,想到梁王,想到顾九思,他本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透漏消息给梁王,不仅能够整死顾九思,还能得到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钱三镇定了些,立刻道:“王爷,草民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那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梁王僵硬着脸,点了点头。他无论如何都不可置信,城中只有一万人。若城中只有一万人,那自己不就是被这个毛头小儿耍了?!
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把他耍的团团转,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可这些话梁王都放在心里,没有多说,秦泗扶起钱三来,细细询问起他的来历来。钱三老老实实将自己和顾九思的矛盾前因后果说了,梁王和秦泗这才放心了些,秦泗有些疑惑,随后道:“那就算你和顾九思有矛盾,望都毕竟是你的故土,你今日所作所为,不怕连累自己亲友吗?”
“大人,”钱三笑了笑,“草民不是幽州人,草民是扬州人。”
“原来如此。”秦泗点点头,“看来你们是随着顾家一起从扬州而来的,也算是忠仆了,顾九思却如此对你,实属不该。”
“是啊。”钱三一说起来就咬牙切齿,“我那女人对顾家也是尽心尽力,我也跟着他们一路到了幽州,为他们做了不少事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对待我们。王爷,”钱三转头,同梁王道,“小人本就仰慕王爷,早就想来投靠,这次王爷能够接见,是小人修了三辈子的福气,小人愿为王爷做牛做马,求王爷成全!”
说着,钱三就跪下来,同梁王重重叩首。梁王被这马屁拍得浑身舒坦,他笑了笑,随后道:“行了,你的忠心我知道,你把城里的具体情况同我们再说说。”
钱三赶忙开口,将具体情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梁王和秦泗越听眉头越皱,梁王听得火大。
顾九思根本没有提前知道什么消息摆好鸿门宴等他,上一次,上上次,任何一次他只要冒进一些,就能将望都城收入囊中,可他偏生没有!
他一时有些埋怨秦泗,却又不知道不能在这样的关头抱怨属下,他心里有火无处发泄,等钱三将有价值的消息说完,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没用的事儿之后,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拖下去!”
秦泗看出梁王不悦,甚至清楚知道梁王的不悦中有一部分还因为他。他知道梁王需要一个出气筒,也就没说话。
钱三被梁王的人冲进来架起来,这样突然的变故,让钱三整个人都有些懵,他急促出声道:“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梁王烦躁开口,“你这种背主弃义的叛徒,还指望别人尊敬?拖出去砍了!”
听到这话,钱三顿时脸色就变了,他慌忙出声来,惊叫着道:“王爷!王爷不要!小人还有用,您还需要小人……”
梁王冷笑一声,钱三被士兵拖着走远,在外面惨叫出声,继而没了声音。
片刻后,外面传来了女人的哭骂声,梁王抬起头来,烦躁道:“外面谁在哭?”
“王爷稍安勿躁,我去看看。”
秦泗站起身来,走到外面去,就看见王梅跪在地上,抱着钱三的尸体嚎啕大哭。
“这是谁?”
秦泗看了一眼旁边的士兵,士兵小声道:“说是这人的媳妇儿,刚才在外面叫骂许久了。”
秦泗听着,皱了皱眉头,他上下打量了王梅一眼,抬手道:“一并斩了,别让她吵到王爷。”
说完,秦泗便转过头去,回到了营帐之中,他回来的时候,外面也安静了。梁王见他回来,烦躁道:“怎么回事?”
“是钱三的娘子,”秦泗恭敬道,“已经处理干净了。”
梁王点了点头,浑不在意,过了片刻后,他终于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回去。”
秦泗早就等着这句话,他平静道:“此人说的话不似作假,属下也觉得,可以回去。”
原先不知道城中虚实,畏手畏脚忐忑不安,如今知道了里面只有一万人,梁王精神大振,当即冲出去,重整队伍,立刻又杀了回去!
如今剩下这一半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了,没了之前顾九思的话的干扰,大家不用再互相猜疑谁打算投降谁不打算投降,如今要跑的就跑了,就剩下不用怀疑的,于是军队反而振奋起来。
五万人强攻一座一万人的城池,而梁王又是老将,也算得上是碾压。
梁王心知,如今顾九思必然以为他已经离开,他贸然回头,便是打顾九思一个措手不及,快便成了制胜关键。
于是梁王一路快马加鞭,带着人就杀了回去。
而这时城内军队正在卸甲休息,或者是托送伤员和尸体,大家聊着天,许多男人正得意洋洋吹嘘着梁王的军队多么不堪一击。
顾九思也到了家里,他才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同柳玉茹一起吃着早饭。
他平平安安回来,柳玉茹觉得极为高兴,早点都多了好几道菜,顾九思察觉柳玉茹的欢喜,不由得道:“这么高兴,是不是担心一晚上了?”
“没有。”
柳玉茹赶忙道:“我睡了一晚上,醒来就听说你打胜仗了。”
顾九思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咽了下去。
其实回来他就听说了,柳玉茹在佛堂跪了一晚上。
他早该知道的,自己又哪里瞒得住她,向来都是她骗着他的,他从来瞒不住他什么。
他笑了笑,看着柳玉茹眼下的黑眼眶,夹了菜放在她碗里,随后道:“唉,头一次打胜仗,心里突然就茫然起来了。”
“茫然什么?”
柳玉茹有些奇怪,顾九思似乎颇为忧愁的模样道:“就不知道以后你该叫我大人好,还是叫我将军好,还是连着叫大人将军。”
柳玉茹抿了唇,知道他在说笑:“那你最后想出来怎样?”
“我想了想,”顾九思认真道,“还是叫夫君好,省时省力,”他抛了个媚眼,“又好听。”
柳玉茹笑出声来,正还要说什么,两人就感觉明显地面动了起来。
片刻后,木南冲进正堂,焦急道:“公子,梁王又杀回来了!”
顾九思霍然起身,甚至都来不及披外套,就直接往着外面冲出去。
柳玉茹看见顾九思着急成这样,忙叫了人,拿了铠甲狐裘暖炉,又骑着马跟了上去。
顾九思急急冲到城楼下,老远就看见叶世安在指挥着人上城墙。顾九思勒马停下来,焦急道:“如何了?”
“你上去看!”叶世安焦急出声,随后同后面人大声道,“把油搬上去!快啊!”
顾九思大步跨过台阶,冲上了城楼,就看见不远处梁王军队直逼而来,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一路狂冲上来,顾九思刚到城楼,梁王军队就步入了射程,顾九思大喝出声:“放箭!”
羽箭密集如雨而下,顾九思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十有八九被扎成了刺猬,可是仍旧有一些侥幸或者的在继续往前冲刺,人一波波往前涌来,梁王后面的士兵不断叫喊着:“冲!后退者斩!登城者重赏百两!杀人者一人一两!”
人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不计生死往前冲来,而城楼之上的人也是拼了命不断射箭。
顾九思让三人一列,排成队在城墙上,第一排射完马上让第二排跟上,第一排到最末尾去换箭拉弓,而第二排射完就让第三排跟上,又到末尾去换箭拉弓。
城楼下的人仿佛是完全不在意性命一般,他们的躯体倒在战场上,鲜血染红了望都城外的土地。
他们每往前推进一丈都是用尸体铺就的道路,可他们还是往前。
护城河外,他们一个又一个人坠在河里,喊杀声始终不绝于耳。
顾九思看着这样的战场,这样的架势,心在微微颤抖。
这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一战,上一场他耍着小聪明,而梁王根本不打算正面交战,于是一个乘胜追击,一个仓皇而逃,一个并不打算赶尽杀绝,一个还知道保命惜命。
然而此刻却不一样,所有人都是拼了命在抢这一寸土地,那种人命如草芥的仓皇感,清晰浮现在顾九思的心头。
他很想叫他们停下,叫他们停手。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攻打望都,为什么要开战,为什么把自己的性命不当性命,要为了别人的江山、别人的权势,卖命至此?
登城者百两,斩首者一个人头一两。
一条人命,就只值一两吗?
鲜血染就的仓皇让他无所适从,可他不能多想,他只知道,他必须守住这座城,这座城墙后面,是百姓,是他的父母,是……柳玉茹。
柳玉茹的面容浮现在他脑海里那瞬间,护城河上已经飘满了尸体。有些地方,尸体堆积起来,填住了喝道,于是梁王的士兵踩着尸体冲到城楼之下,将云梯架了起来。
云梯顶端一般都已经有士兵,只要云梯接触到城墙,这些士兵就会疯狂砍杀过来,也就这瞬间,云梯下面的人便立刻冲上来。
顾九思保持着士兵不断补给,只要有云梯搭上来,他和一些游走的士兵就冲过去,帮着把对方砍下去,然后浇着火油下去。
火箭和火油配合着,让城楼之下烧成了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顾九思在城楼上倒着火油,放着箭,脸上沾染了刚刚爬上城楼的血迹,整个人都在颤抖。
强势攻城从下午持续到晚上,除了云梯攻城,最难守的地方就是城墙,他们搭起桥梁,用撞城柱去不断撞击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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