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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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云游的方丈最后终还是没能云游成,为了寺里一百多口人命,嵇清柏乖乖上了檀章的车。

两位执事老泪纵横,站在寺门口送了一遍又一遍,小沙弥们有的年纪太小,不怎么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嵇清柏安慰到最后感觉头都晕,上了车还要看小郎君的脸色。

毕竟想偷摸跑路的是他,檀章心里有气也正常。

陆长生待在车里,真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檀章坐在轮椅上,不言不语地闭目养神,嵇清柏看了他好几次,只能先退让一步,有些讨好的低声道:“之前答应了小郎君讲经,不知现在还作不作数?”

他不提还好,一提檀章的脸就更冷了几分,凉凉道:“我当方丈已经忘了呢。”

嵇清柏尴尬了一下,不过脸皮还算厚,拿了经书出来摊在膝上。

檀章这回没再说什么挖苦嘲讽的话,撑着头安静地听着。

嵇清柏这次讲的比较久,久到嗓子都感觉冒了烟,一抬头,发现陆长生不知何时出去的,只留下小郎君和他两人待在车里。

檀章微阖着眼,不知是不是还醒着,嵇清柏盯住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皱了皱眉。

小郎君肩膀上的箭伤不知为何居然还没好,黑色的锦袍氤氲出一块深迹,嵇清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檀章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全副神思都在嵇清柏身上,听见那人声音停了,又一阵悉悉索索,一呼一吸便拂到了脸上。

檀章突然睁开眼,嵇清柏的脸近在咫尺。

“方丈这是作什么?”檀章等了一会儿,才问。

嵇清柏适才发现两人的脸离的太近了,几乎是一低头就能亲上的距离,他现在躲开又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暧昧,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小郎君肩上的伤还没好吗?”

檀章低头看了一眼,并不是太在意:“伤口有些深罢了。”

嵇清柏脸色不愉,他总觉得有些蹊跷,仔细看了一会儿,合掌道:“小郎君让贫僧帮您瞧瞧吧。”

檀章倒是不介意在嵇清柏面前宽衣解带,他露出半个肩头,肤色白的像月,嵇清柏靠近了看,呼吸湿暖地粘了上去。

起初还无事,可才没一会儿,檀章竟觉着伤口似乎有些烫。

嵇清柏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他一手扶着檀章的肩膀,指尖像是抹了下什么,闪过一线金光。

檀章“嘶”了一声。

嵇清柏心无旁骛,理好了他的衣服,将人扶到了轮椅上。

“小郎君的伤口要处理一下。”嵇清柏温和道,他喊了陆长生进来,帮着一块儿重新包扎了檀章的箭伤。

状似无意的,嵇清柏忽地开口问道:“不知伤了小郎君的是谁?”

陆长生没反应过来,看了眼嵇清柏,又望向自家主子。

檀章挑眉,并不瞒他:“应是齐北的燕郡。”

陆长生有些愁怨,搭腔道:“两江世代皆与燕郡交恶,到了郎君这里,更是成了解不开的结。”

嵇清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垂眼看着自己的食指指尖,那儿不知何时被割开了一刀血口,冒出条细细的红线。

鸑鸾业火。

一旦伤了凡胎,便久难愈合,肌骨易腐。

嵇清柏闭了闭眼,只觉一股滔天怒意袭向他心口,激的他四肢百骸抖如筛糠。

原本以为金焰炽凤只与自己有仇,合该今世也会先找他嵇清柏的麻烦,没想到这圣妖不但伤了已成凡人的佛尊,还下了长情如此折辱人的阴毒。

嵇清柏有片刻悔意,没能早些找到檀章,护他周全,心底更是杀意四起,恨不得立马将那畜生挫骨扬灰了去。

佛尊是他的肉中骨,心上血。

嵇清柏上辈子就怨自己没能早些杀了鸣寰,让檀章吃了太多苦头不说,甚至差点殒命于鸑鸾刀下,今世居然又晚了一步,怎叫他心中不恸?!

一旁的小郎君见嵇清柏脸色不对,目中疑虑,张了张口,唤了一声:“方丈?”

嵇清柏回过神来,他看着檀章良久,突然笑了一笑,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小郎君。”方丈的指尖不知何时绕了根红绳,嵇清柏跪在轮椅旁,伸出手,珍重地将那根绳子小心系在了檀章的腕上,他抬起头,望着檀章的脸,轻声道,“贫僧为您结绳,愿护您生生世世,平安喜乐。”

============================================补充番外

万重渊:

这时候嵇清柏差不多刚刚历劫回来。

他是上神境界,每隔千年还得入一次下界的因果轮回,这倒是没什么,按他的修为法力,下界历劫吃不了什么大亏,以至于这次归境后乍一看到白朝跪在地上拼红莲命盘时,嵇清柏很是惊讶。

白朝也看到了他,表情像看个死人。

嵇清柏只好上前,偮了一礼:“白朝上神……这是?”

白朝显然不想同他说话,但周身法力与往日不同,似是被下了什么禁术。

“恭喜清柏上神历劫归境。”白朝皮笑肉不笑地阴阳怪气道,“上神此次真是富贵险中求,修为又涨了不少。”

嵇清柏没明白富贵险中求的意思,但修为涨了不少还真是没错,虽然但凡归境便是了却前尘,不再记得下界的劫数,但看这一身法力,嵇清柏自己也清楚该是渡了个大劫。

他倒不是好奇的性子,偏要弄个明白,毕竟神仙多少寿数了,每样事情都要搞得明明白白的话,日子得过的累死。

往年也有历劫后,仍旧了不断因果孽缘的仙者,往往下场都不得是好的。

妄念心魔难破,自断仙根,废了万年修为的不算什么,神魂俱灭,不存六界,才叫真正凄惨。

白朝似乎不想再与他说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他走。

嵇清柏摸了摸鼻子,隐隐觉着该是闯了祸,便也不好意思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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