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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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刀门里,除了周晓婉并两个仆妇,其余的徒弟下人都出了府,满城寻找翟映诗。周晓婉本来也要出门,但翟昱劝她留守本宅,方便各处人马联络,互通消息。

城楼上传来钟声,已是四更四点了。

周晓婉捏着一串佛珠,在蒲团上跪下,嘴里喃喃有词,恳请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女儿平安。

佛像牌位是二十年前设的,她哀告苦求二十年,心灰意冷之际,菩萨才将女儿送回家,这一次,可不能再花那么久!

她等不起了,她老了,身、心、魂,都不如年轻时经得住摧残。况且,她已体会过失而复得的幸福,又如何能忍受再次分离的痛苦?

女儿万万不能出事,他们一家团圆才不到四个月啊!

祷词越念越快,每个字都挤挤攘攘,匆忙地从唇齿间飞出,含着焦急的哭腔。周晓婉本是个温吞的慢性子,平日里最受徒弟们爱戴,每逢翟昱发火,只要她一句轻飘飘的“你急什么”,便能制服那个暴躁的师父,将场面变得宁静融洽。

然而这样一个从容的女人,此刻却是方寸大乱,摔杯砸碗,神神叨叨不知在呢喃什么,为了女儿急红了眼,急疯了!

心烦意乱的不止这一家,雄图镖局里,李从宁和谭凤萱已在院中枯立了两个时辰。李从宁的心肠比妻子硬,对儿子的功夫也有一定把握,倒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最忧心憋闷的乃是这两个年轻男女私自幽会一节。此事棘手得很,若叫翟昱先找着他们,无论是生米煮成了熟饭私定终身,还是对月谈心克己复礼,总之女方的名声是坏了,翟昱那头暴龙,岂会善罢甘休!

澄阳也太不懂事!两家剑拔弩张之时,偏不识时务,让情爱蒙了心窍!还有那个翟映诗,听说跟随养父在外行医多年,想来也不是什么清白女子!

李从宁在心中将一干人等骂了个遍,转头看见谭凤萱抱住双臂缩着肩膀,连忙脱下外衣,披在妻子身上,道:“外面冷,你回去歇着吧,我在这等消息。”

“我哪有心情?”谭凤萱将道袍两侧的系带绑紧,躲进丈夫的怀抱里取暖,悠悠地叹一口长气,“澄阳做的这桩事,虽然莽撞了些,但你也别怨他。咱们当初在一起,顺风顺水的,你自然体会不到他的苦闷。无论如何,这回是我们对不起玄刀门,我看啊,你就别跟翟昱明争暗斗了,等他当上盟主,你就上门提亲,小辈们都逼到这份上了,说明咱们迟早要做一家人。没必要伤了和气。”

李从宁“哼”了一声,嘴上不服,心中却知妻子所言不虚。过了今晚,李澄阳和翟映诗的私情必将大白于天下,翟昱不可能将女儿另嫁其人。可他不甘心!人一辈子能碰上几回大好机遇?武功、名望、人脉,他都有了,眼看盟主之位唾手可得,却因这横插一杠的糟心事,将满腔心血付诸流水!且不说那些花出去的银子,单就是面子上也过不去,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能让那些鼠辈得逞!

同床共枕数十载,谭凤萱不用抬头就明白丈夫在纠结什么,劝慰道:“你也老了,别不服老,有些事情争取过也就罢了,结局不如意又如何,无须伤怀。讲实话,一开始我支持你去争这个盟主,到后来,看见你找万克章来敲山震虎,又有诸多算计,其实已经后悔了。借着这次机会,你放手吧,咱们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不行么?就算翟昱当了盟主,咱们是亲家,他总不会真的置你我于死地。到时候灭西番教和诛魔,你也不用担心镖局被刻意暗算。”

“凤萱,你说的倒轻巧,可是……唉。”

院子里又静了下去。

东厢房里,银烛烧尽,火焰熄灭,从半开的窗格里投进一线苍白的月光,堪堪停在纪檀音的鞋尖处,无法再照亮更多的地方。

秋深露重,更长漏永,纪檀音和谢无风坐在榻上,被夜晚的寒气所威逼,靠得近了些。都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院子里又空寂,屏息之下,连叶片上一滴露水坠地都听得一清二楚,可却迟迟听不见报信的响动。

城楼上传来鼓声,纪檀音口干舌燥,问:“什么时辰了?”

等余音散尽,谢无风道:“五更三点了。”

纪檀音其实是明知故问,他心烦意乱,必须找点话讲:“那快要天亮了。”

快要天亮了,火把即将燃尽,灯笼也渐次熄灭。分散各处的武林人士不约而同地向城南汇合,翟昱凄凉地站着,面沉如水,皱纹又多了几条。他身边跪了一圈弟子,个个忐忑不安,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

熊彬带着雄图镖局几个镖师,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走动,竭力不引人瞩目。他们混在人潮当中,想从玄刀门这里探听点线索。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各大门派帮忙,忙碌了一夜都没有收获,雄图镖局只有六十几个人,还得偷偷摸摸行事,花了几个时辰将那些被翻烂的地方再搜一遍,自然也不会发现什么踪迹。

翟昱强压悲苦,四处作揖,向帮忙寻人的丐帮、洗砚山庄、紫松会等弟子表示谢意。目光一扫,忽而看到一个面熟的身影,不由得拧起眉毛。

熊彬与他四目相对,暗道一声不好。他是雄图镖局的总镖头,李从宁的拜把子兄弟,就算在江湖上只是二流高手,在襄阳城中,可还是鼎鼎有名的。

果然,翟昱勃然变色:“熊彬,你为何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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