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迎亲(1 / 2)
镇南王府连续的忙碌了数日,张灯节彩,购置货物,整个蛮州城都在谈论着一件事情,镇南王的掌上明珠就要出阁了。从贺兰尚进驻南疆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十年间汉人与南疆各族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据说朝廷里已经开始动乱了,皇帝手中的兵权已几乎全被宇文家族夺了去,其他几大家族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暗地里进行着自己的阴谋,这时候只要有一处偏差,一场改朝换代的动乱一触即发。这种奇妙的状态已维持了不少时候,南疆人民也在混乱中被遗忘的差不多了,没人再问他们苛求什么,他们也没敢给贺兰家找麻烦。不过在茶余饭后的闲暇中,蛮州城的居民偶尔也是可以团结一致的讨论下贺兰家的琐事,比如贺兰夫人的伤风,贺兰潇的娇气老婆等等,而此时他们谈论最多的却是贺兰家小姐贺兰盈的婚事。
要说蛮州城里家教最严的当然就是贺兰家,市民们对贺兰盈的感兴趣程度自她十六岁那年成人礼后达到一个空前的**,因为贺兰盈不仅漂亮,而且神秘。从她八岁来到南疆一直到十八岁出阁,总共只在公众场合露过三次面,一次是刚来的时候在轿子里好奇的左顾右盼,一次是她十岁的时候被贺兰潇带出去玩耍,再一次就是她十六岁那年的庙会观礼。据当时看到贺兰盈容貌的人描述,贺兰小姐的美冷艳绝尘,仿若天人,单只看一眼便再也不会对其他任何女子多看上一眼。不过很可惜,贺兰家管理太严,人们在对贺兰盈容貌的印象仅仅只是那匆匆的一瞥,于是,贺兰小姐又得了个惊鸿小姐的称号。到底谁会有福气娶到蛮州城的这位第一美人呢?
又是一个有月的夜晚,雅致的绣楼中,紫衣的少女背窗而坐,怀中那只白色的小猫眯着眼睛,在主人轻柔的抚摩下惬意的抖动着耳朵,额前的那轮月牙标记似乎也眯成了一条缝,告诉人们它此刻别提有多舒服。但猫眯的主人却有点心不在焉,俏丽的容颜在烛光下有一种凄冷的美,眉间的朱砂痣红的几乎要滴落下来,衬在贺兰盈秀雅的五官间,连她本来少有血色的脸也带上了一抹艳红。大婚在即,父亲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婿是京城重权在握的宇文家的公子,天下动乱,宇文家势力最过庞大,也是最有希望登上龙位的家族,和宇文家联姻,他们贺兰家飞升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是啊,嫁入京城,嫁入未来的皇家,那意味着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甚至还可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贺兰盈并没有像贺兰尚所想的那么开心,眼见婚期在即,贺兰盈的心事看起来也越来越多,整日的面无表情,连她最贴身的丫鬟怜玉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已拥有一切的幸福小姐在想什么。也许,比起人来,贺兰盈怀中那只陪伴了她十年的猫眯更了解她吧。
烛光跳动,窗外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跟我走。”贺兰盈的柳眉微动了一下,青黑色的瞳移向窗口,却又马上转回,盯在了跳动的烛光上,眼中的颜色已不再是一片空洞,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在她如水的目光中荡漾开来。贺兰盈没有任何的回答,烛光却跳动的更加猛烈,窗外的男子沉默半晌,说道:“你是我的,除我之外没人可以得到你!”贺兰盈怀中的猫眯忽然眯乌一声跳上桌子,蹿到窗口,贺兰盈站起身来,带点微怒的训斥道:“雪魄,回来!”雪魄却并不听她的话,径自的抓着窗棱,喵喵直叫。贺兰盈轻咬下唇,终于走到窗边,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定在空中片刻,还是推开了窗。窗外一片空旷,有的只是南竹在风中轻轻摇摆的影。贺兰盈抬起头,望向空中的那轮月,两年来,他总是伴随着这轮月出现在她的窗口。那个曾经陌生的男子,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但当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种无法言谕的熟悉感拥上心头,似曾相识,仿佛他们在千年前便已从轮回中定下今生的缘,仿佛等待了千年只是为了见这一面。既有缘,为何又会有怨?四目凝望,你的眼中怎会有那丝丝的伤感,那无奈的怨恨,又是为谁而发?苍天之上,谁在默默操纵着轮回的运转?又是谁将命运的诅咒安插在本已牢牢相连的红线上?月上,真的会有神吗?
相同的月光洒落在蛮州的整个大地上,高高的城楼顶上,蚩鸢直挺的站在风中,束起的长发在风中无章的飘动,本是开阔的眉间清晰的拧成一团,犀利的眼中是无奈,是悲哀,是恨,是怨。在城里最宏伟的那一片建筑里,他心爱的姑娘即将出嫁,新郎当然不会是他。水月族本就与贺兰家势不两立,可水月族的继承人与贺兰家的千金却又为何会相识,相爱?想要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但她有她的家族责任,他也有他的民族立场。他们注定是不可能的一对,可为何,来到贺兰家查探所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她?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贺兰盈,可为什么她的脸会给他一种如此的思念?仿佛千年前,他的眼中就一直只有这张面容的存在,挥之不去。如果缘是上天给的,却又为何要让这段缘似断非断,这就是孽吗?月神啊,命真的由天定吗?
黑衣的男子一直伫立在城楼上,若不是风将他的衣衫时不时吹动一下,或许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一尊石像。夜已深,偌大的蛮州城早已在夜色中沉眠,街道上冷清而寂静,偶尔只有遥远的更声以及一两声微弱的猫叫。不知何时,一个白衣的身影从街道阴暗的拐角飘出,月光在她袅娜的身形上映下一层蒙蒙的光晕,如梦似幻,像光与影交织而产生的幻像,又如月中的仙子下凡。那是张只能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脸,美的如此虚幻,让人不敢凝望却又经受不住那毫无瑕疵的美丽诱惑。她的面上总是带着笑意,眼中闪烁的光芒就如星光般灿烂,又如明月般纯净。她就这样慢慢的,背着双手,散步一样的走到城楼下,抬起头,注视着楼顶上似已石化的蚩鸢,眼中闪烁的笑意更加明显。没有人可以正视她的笑容,也没有人可以躲避她的笑容,可楼上的那个男子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白衣的少女终于按耐不住,咯咯的笑道:“你是不是真准备在那上面站成块石头,好让那位硬心肠的大美人知道她还有本事点人成石?”
蚩鸢的眼皮眨也不眨,像是根本没听见多忧在说什么。多忧撇撇嘴,沿着台阶上了城楼,偏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楼顶的高度,发现自己压根就不可能爬上房顶把蚩鸢拽下来,于是只能站在屋檐下,仰着头说道:“这一点都不像你啊,既喜欢她,直接将她带在身边不就好了,干吗跑这么老远吹风?”蚩鸢低下头,看了一眼脖子已经仰的快抽筋的多忧,继续的将视线抛向远方,说道:“你不懂。”多忧停止了难受的仰视状态,摸着自己的颈椎说道:“别忘了我比你大,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却跟我娘似的。”蚩鸢苦笑一声,道:“月羲姨真不应该给你起名叫多忧,你应该叫无忧才对。”蚩鸢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多忧连忙接口道:“被你羡慕的人十有**都会死的很凄凉,你千万别羡慕我。再说了,谁说我叫无忧?要不是怕被尤鲲那个笨蛋烦,我才不会跑这来为你约会放风呢。还有啊,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借口继续你的约会了呢?”蚩鸢眯起眼,一丝微笑浮现在他薄薄的嘴角,竟让这个清秀的男人看上去有点邪魅的味道。多忧笑不出来了,她知道楼顶上那家伙只要一露出这种微笑,那绝对不会有好事。“我相信,你比我更需要这个借口,忧姐,记得把限期再拖长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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