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真正想死的人,是不会告诉别人的（1 / 2）

2013年六月十号，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周，每一位老师走进教室的第一句话，都是“高考结束了，你们现在就是高三了。”王胜男起先不以为意，但老师们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之后，她也就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

虽然这学期还没结束，有的课程还没学完，但每一门课的老师，都像约好了似的，放下手头还没讲完的课本，把新鲜热乎，还没出标准答案的高考卷子发给学生们去做。

王胜男一天做了六份卷子，也在一天之内体会了六遍紧张和失落。有些没讲到的内容，还能安慰自己不会做是正常的。可将近百分之九十讲过的内容里，除了这学期新学的，其他之前学过的竟然有一大半想不起来。

王胜男看着卷子上大片的空白，紧张和失落交织在一起，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的成绩一向还不错，考上一个985，是她为自己设置的底线。看看眼前的这一大片空白，若真是高考的时候，只怕连兰大都考不上。

高考对于王胜男来说，是惟一的可以远远地逃离爸爸的机会，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选择985以外的学校，可偏偏地处西北的兰州，外地的学校名额少，分数高，若是自己再不努力，到时候无论是上兰大，还是外地的其他学校，对王胜男来说，都是一次惨烈的失败。

王胜男就这样失魂落魄了一天，满脑子想着一年后的自己面对这样惨烈的失败，该如何应对。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现在在胳膊上轻轻划出的伤痕，会加重许多，过去在河边缩回来的脚步，会义无反顾地伸出去吧？现在明明是夏天，可王胜男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会觉得浑身发冷。

放学坐在公交车上，王胜男破天荒地拿出了印着数学公式的小册子背起来。她从小就偏科，数学很差。从前在公交车上背语文课文，是因为自己喜欢，拿它当做消遣，混过这漫长的一个小时。即使那些课文早已背得滚瓜乱熟，她也愿意再回味一遍。

可现在，她意识到了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喜欢的不喜欢的，擅长的不擅长的，高考总是要考的。把有限的时间用在享受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对一个高中学生来说，是奢侈的，更是可耻的。高考要检验的，是学生对于知识的掌握而非热爱，相对的，把时间花在品味春花秋月的文字之美，而非掌握更多的知识，无疑是可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小册子的缘故，今天回家的路程显得格外漫长。王胜男虽然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数字和符号，可还是忍不住每隔几分钟就看看窗外，然后失望地发现公交车在长长的车龙里只挪动了一点而已。

回到家里，已经是七点半了，王胜男的肚子早咕咕地叫了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她只要一开门，就能通过空气中的味道，准确地说出妈妈做了什么晚饭。妈妈总笑着说她长着狗鼻子。虽然妈妈做的饭翻来覆去总是那么几样，味道也不大好，但对于饥肠辘辘的王胜男来说，每天和妈妈一起吃晚饭，看纪录片的半个小时，是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候。

王胜男开了门，空气中并没有熟悉的味道。叫了一声妈妈，也没人答应。放下书包到各个房间一看，家里除了自己，一个人也没有。

王胜男有些担心起来，昨天妈妈并没说今天夜班叔叔不跑车，要晚点回来，那她会去哪里呢？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长久的等待音之后，却是没有情感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王胜男愈发担心起来，脑海里涌出了一大片出租车司机被抢或者出车祸的新闻。她从小就喜欢看报纸，喜欢闻新印出来的报纸上的墨香。李暮杨她们总笑她活得像个小老头，可她比起老头，有着极好的记忆力，此时此刻，从小到大读过的所有报纸上有关出租车司机的不好的新闻，就一股脑的涌了上来。